他们汇合不过片刻,屈坚白夫夫也过来了,一问,徐云也没法跟去,他们父母不在府城,要是徐云去了,家里的孩子就没人照料了。
崔济晃了晃手里的扇子,大方道:“不碍事,我家派了人跟着,我们仨同住,一并照顾了,反正也住不了几日客栈。”
生活琐事自然是不需要小厮的,他们都不是那种需要照顾的人,只是省城人生地不熟,总要打听个消息,寻摸个铺子什么的,虽说府学请了人,但终究不如自家人方便,沈淮之和屈坚白闻言也没和崔济客气,拱手谢过了。
他们还没说上几句话,那边助教就通知准备出发了。
林樾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叮嘱道:“记得吃,不然凉了不好吃。”
沈淮之摸了摸林樾的额发,眼里俱是担忧和关切,“我不在家,你一个人要小心些,等我回来。”
林樾仰着头,眉梢舒展开,一双杏眼里带着潋滟的笑,抬手虚抱了一下沈淮之的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家里等你,早些回来。”
乡试有多难林樾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府城那么多读书人,年幼不过垂髫,年长已过花甲,然而举人的数量依旧屈指可数,他不确定沈淮之能不能考中,能中举自然最好,若是真有万一没中,林樾也希望沈淮之不要太过沮丧,能平安顺利地回来。
自从来府城,林樾明显感觉到沈淮之压力更大了,刻苦程度比起之前在家尤甚数倍,林樾劝不动他,只能祈祷诸事顺遂,此去能达成所愿。
沈淮之深深地看了自家夫郎一眼,揽过林樾的肩,埋在他后颈上,低声保证,“我会的,我知道你会等我。”
“我走了,你等人群散了再回去。”
看着沈淮之上了马车,林樾用力地挥了挥手,心里的担忧瞬间爆发了,“早些回来!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路途并不遥远,此去同行者甚多,林樾求的是无论成败,夫心平安。
马车滚滚向前,一路出了府城,消失在滚滚黄沙之中。
日悬中天,府学的队伍到了省城,李,杨两位助教指挥着同行的仆从,将所有学生送到了客栈。
这家客栈距离贡院不过百步,客栈的掌柜原是府学曾经的学生,自客栈建起之日,乡试之期梧州府府学赶考的学生大多住在此处,后来更是与府学达成了长期的合作,乡试前一个月,府学便会派人前来告知此处府学来赶考的人数,客栈留足房舍后才会接待其他散客。
初来乍到,不少人放下行李就出去了,沈淮之三人都留在了客栈里,明日事忙,趁现在还有空闲,得再温习一遍功课。
初七一早,仆从便送来了一应进考场所需之物,中午赶赴收卷局,初八凌晨,李助教清点过人数,便带着他们往贡院去,到贡院时三发号炮刚过,考场中门大开。
李,杨两位助教各带了一队学生,待办事官员点呼过后,沈淮之几人便到了“头门”接受搜身,拿到“照入签”后便是到“仪门”接受服饰检查,领取“考试守则”,最后一道门是“龙门”,龙门内就是考试的地方。
沈淮之运气不错,他的号舍距离生火做饭处不远,方便吃饭又不会被烟熏到。
初九,子时,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沈淮之深吸了一口气,心无旁骛地开始查看试题,良久,打好腹稿的他才提笔答题。
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号舍内逐渐有人点了蜡烛,昏黄的烛火映照下,狭窄的号舍里,沈淮之执笔答题的动作未停。
他从未觉得九天七夜是如此地短暂,仿佛刚拿到第一场的考卷,最后一场的答卷便交到了受卷官的手上,握着写有“照出笺”的竹牌,沈淮之一时都没能回过神,三年一会的乡试,至此便结束了。
八月中旬,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沈淮之自幼田间劳作,习惯了严寒酷热,此时还算撑得住,与他一队出来的十几人里,几乎有一半勉强撑着出了考场便倒下了,最后是由家眷仆从扶着离开的。
他出来的时候崔济已经在外面了,后脚屈坚白也过来了,三人默契地没提一句答卷,崔济靠在自家小厮身上,无力地挥了挥手,“二位兄长,咱们先回如何?助教们估计还得再等一等。”
沈淮之点点头,“走吧,总归不会今日放榜,在这里也是无益。”
屈坚白轻咳了一声,“再不回去等会人多可出不去了。”
此时是八月十七,他们回客栈休息了一天,十八的午时末,助教才招呼他们离开,府学强身健体的课程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这回虽然也有人倒下,但绝大部分都坚持到了考完,唯有两个身体欠佳的学生只考了两场,只能三年后再来了。
沈淮之他们离开前,李助教已经派仆从上门通知过,乡试放榜之日在九月初十前后,到那时,考中者,贡院的门丁会送捷报回乡,不仅要送往考生家中,还要送到考生的亲戚家,不过这亲戚的名单是由举人家提供,报喜人上门报喜,请他们前来贺喜。
崔济就是府城人,所以直接回家即可,但沈淮之和屈坚白都是游江县人,他俩就得在九月上旬回家去,以免错过了报喜人。
一上马车,屈坚白就和沈淮之商量了,“沈兄,我们九月初一回乡,你和弟夫如何安排,可要与我们一同回去?”
沈淮之思索了一瞬,回道:“多谢屈兄好意,待我回去和夫郎商议过再与你回话。”
崔济一下直起身,“说好的吃酒呢?你们怎么就商量回去了?”
第167章
沈淮之和屈坚白对视一眼,他俩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但他们会承认吗?那必然不会啊。
沈淮之淡定自若地反驳崔济,“我们商量的是九月后回去,现在才八月中旬,别说是吃一回酒,三回都够了。”
屈坚白也跟着点头,“要不是惦记着吃酒,说不得八月底我们就回去了。”
崔济又不是傻,看他俩义正言辞的样子,更加确定他们就是忘了,也就是他大度不和他们计较,“算了,现在刚考完也没心情吃酒,先歇两天,屈兄九月初一回,那我们八月廿八约,就当我给你们践行了,这庆功酒等你们回来再喝。”
屈坚白轻叹了一声,他的酒是不是庆功还两说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廿八再见。”
一刻钟后,府学的队伍就启程了。
从昨天一早,府城的城门口就陆续有人等着了,都是家里有赶考学子的家眷们,有的过来溜达一圈就回去了,也有的干脆在城门口待了一整天,因家里是做生意的,还在城门口也支了个小摊子,一天下来生意还挺好。
林樾便是后者,这两天宋寻春在府城照顾他,他除了做点心愣是没捞上半点儿活,昨天想出来宋寻春还不肯,林樾磨了半天她才松口,原本是想着出来看一眼就回去的,也不知怎地就摆上摊了,林樾负责收钱,宋寻春在前头招呼客人。
十七都来了,十八自然也不会不来,瞧着太阳升起,铺子里又没旁的事儿,娘俩就拎着东西出来了。
简易的小货架,上头是用油纸包着的点心,路上灰尘大,所以只各放了一块在外头揽客,货架后方是一把椅子,上头还撑着伞,林樾能说服宋寻春就是答应了出来不久站,能休息就休息。
眼看太阳都到正中了,林樾从荷包里数了十几个铜板,“娘,前头有卖小馄饨的,我们今天吃馄饨吧。”
宋寻春顺着林樾的目光看过去,摆摊的是一对老夫妻,穿着朴素,但不管是人还是摊子都打理得很干净,让人看着就放心。
“樾哥儿,你看着摊子,我过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