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父皇的?命令,齐王兄,并非我们兄弟不能容你,是父皇容不下你!”
“杀,取得齐王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帝王的?偏爱既是蜜糖也是砒霜。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初恭王因为幽州军的?事嫉恨陆奉,设计断了他一条腿,如?今他们连他的?命也容不下了,杀人?诛心,敬王要让他死,也死不瞑目。
只是陆奉今非昔比。乌泱泱的?兵马一拥而上,倏然,王府大大小小的?屋檐上涌出一排排黑影,他们身着黑衣黑甲,眸光肃杀。刹那间,密麻麻的?利箭如?雨般向王府外的?包围圈疾射而去,箭羽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尖锐呼啸。
有死士闪身为几个王爷挡流矢,三人?没受什么伤,一向温文尔雅的?贤王气急败坏道:“陆奉,你敢抗旨!”
陆奉撩起眼皮,“说不准,是有人?假传圣旨呢。”
贤王神色一怔,立刻抽出侍卫腰间跨的长刀,高声道:“别管本王,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他心虚了,确实不是皇帝的旨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对陆奉那么偏心,陈年旧案,甚嚣尘上的?民议,甚至连陆奉私藏虎符,他都能忍,舍不得他多跪一天?。
难道只有陆奉是他的亲儿子么!
探子从?边境回京,确定虎符没有在凌霄手上,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斩后奏!到时候陆奉死了,掘地齐王府三尺找到虎符,届时皇帝听到的?,就?是:齐王畏罪,携虎符北逃,意图率军杀回京师,夺取皇位,已被他们兄弟斩于马下。
毕竟齐王私藏虎符是真的?,就?算皇帝生疑,他们三个人?,加上一个年纪小,怕事,此行没有亲自来的?敏王弟,四个成年王爷,难道比不上一个死人??
他们带的?是王府的?府兵,京中对王爷府兵的?规制有限制,四人?才凑齐六百兵马,但陆奉的?人?都是禁龙司精锐,各个英勇无比,以一当十,且占据地形优势。贤王渐渐觉出不对劲儿,高声道:“匹夫之勇,总抵不住御林军,御林军即刻赶到,念在你们受反王蒙蔽,束手就?擒,既往不咎。”
“巧了。”
陆奉恣意大笑,风吹起他的?衣袍和?墨发?,“本王也在等御林军。”
……
齐王府火光冲天?,厮杀声一片,自从?和?突厥和?谈后,陆奉还没有这般过瘾,他随手抽了一把王府侍卫的?长?刀,跃跃欲试之时,刀柄和?手腕上的?佛珠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奉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珠子,他不习惯手上缠一圈东西,这珠子平平无奇,估计那些秃驴为了香油钱,诓骗于?她,也就?她把这玩意儿当宝贝。
心里这么想,陆奉站了许久,他“咣当”一声把刀扔在地上,朝暗中的?弓箭手做了个手势。
啧,女人?就?是麻烦。
***
天?边泛起鱼肚白?,京城一处荒凉的?小院厢房中,江婉柔搂着睡着的?小女儿,淮翊依偎在她身边,丽姨娘单手抱着淮翎,扒着窗户往外瞧。常安的?拇指压在刀柄上,眼光六路,耳听八方,机警地看向四周。
一整晚,几人?都没有阖眼。
“姨娘,你歇歇吧。”
江婉柔低声道。常安不能睡,淮翊不肯睡,姨娘一把年纪,还得跟着她受罪。
丽姨娘回过身,叹了一口气,“我这心里慌慌的?,也不知道王爷……唉。”
不止丽姨娘忧心,江婉柔眼底也是一片乌青一整晚,女儿在他的?臂弯里安睡,她看着明珠的?样子,她的?眉眼很像陆奉,不似女子般柔和?,反而有些英气。
淮翎是悬胆鼻,淮翊的?嘴唇薄,抿着唇的?样子,简直和?陆奉一摸一样。带着三个孩子,她怎么能忘得了他?
匣子中那些东西,在她还没有在陆府站稳脚跟时,也曾想过不如?叫陆奉休了她,一了百了。她有田有银子,自己立个女户,过得不比当个小媳妇自在?时过境迁,匣子中的?银票越来越丰厚,她却越来越离不开他。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男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江婉柔心乱如?麻,一会儿想陆奉会不会赢,一会儿想他昨晚交代的?话,去北境,找凌霄,找柳月奴,
在乌金城时,他极力推柳月奴上位,是不是早就?为今天?打算过?他在那时已经开始布局了吗?如?若他真败了,与其在大齐躲躲藏藏,不如?去已经成为突厥可汗的?柳月奴那里求得庇佑。
既然他那么厉害,这回肯定?能逢凶化吉,她都把佛珠给他了,佛祖会保佑他的?。
天?亮了,他怎么还不来?
……
江婉柔的?心思一会儿飘到这儿,一会儿飘到那儿。没个定?性,一片沉寂中,陆淮翊站起来,翻开方案上的?包裹,取出一块炊饼。
他递给丽姨娘一块,又递给江婉柔,道:“母妃,吃饼。”
江婉柔苦笑一声,“好孩子,你吃吧,母妃不饿。”
这里提前放的?有干粮,应急用的?,自然不可能和?王府的?山珍海味相比。而且夏日炎热,放多了容易馊,这是一处废弃的?小院,不能生火,否则炊烟会叫人?生疑。放的?都是馒头炊饼,饿不死罢了。
只有三天?的?量,如?果三天?还没消息,说明成败已定?,京城已不能久留,到了出城的?日子。
陆淮翊固执地伸着手,“母妃不吃,儿子也不吃。”
赶路匆忙,他身上锦袍的?衣角沾了几处脏污,但他长?得好,眉目清隽,身形也抽条了,即使?在陋室也难掩贵公子的?气度。
陆淮翊道:“母妃不用担心,父王英明
神武,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就?算万一……有儿子在,定?会侍奉母妃和?祖母终年,来日倾尽全力,为父报仇!”
江婉柔:“……”
她摸了摸他的?头,向来溺爱孩子的?她罕见地轻斥陆淮翊,“莫说丧气话。”
虽然长?子孝心可嘉,但江婉柔此时着实不需要这份孝心。母子两人?正在为一张饼争执不休时,外头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整齐有序,催人?心弦。
“他来了?”
江婉柔眼神一亮,急忙扒着窗户往外看。常安“唰”地一下寒刃出鞘,警惕道:“别出来!”
以防万一,陆奉连工匠的?命都没留,此处只有他和?常安知晓。主?君把妻儿的?命托付在自己手里,常安再谨慎都不为过,他抬起手掌,拇指与食指圈起,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恍若知了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