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大惊失色,急道:“夫人明鉴,金桃姐姐衷心耿耿,绝没有二心!”
翠珠都快跪下来了,江婉柔安抚道:“傻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金桃姐姐的?衷心,我清楚。”
金桃是个聪明人,她倒不担心她背叛,只是金桃心思重?,她怕她遇上难事,憋在心里不说。
当初查五年前那件事,她把金桃派去丽姨娘身边一段日子?,以姨娘的?性子?,一定会善待金桃,难道中间发生了她不知道的?曲折?
她对翠珠道:“我和?金桃……到底不如你?们亲近。你?没事多劝劝她,我这个夫人还?在,能给?你?们做主。”
皇帝是天下人的?天子?,跺一跺脚,地动山摇。陆奉是陆府的?天,陆府上下几百口?,都得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江婉柔便是锦光院的?天,她的?喜怒哀乐,牵动锦光院每一个丫鬟婆子?的?心。
天子?离她太遥远,江婉柔的?心很小,只想在她的?能力?所及,为她庇护的?人遮风挡雨。
***
京城四处戒严,抓陈党余孽。近来江婉柔收到的?帖子?都少了,她便呆在府中,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外头的?流言传了一阵,陆府从上到下不慌不忙,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陆奉照常进宫当值,二爷依旧呼朋引伴,邀人赏析他的?大作;三爷又纳了一个美人,温香软玉,极尽风流。
传言声?逐渐歇了下去。
外表一切如常,江婉柔知道,不一样了。
皇帝好似真的?疏远了禁龙司,尽管江婉柔不通朝政,她却能直观地感受到,陆奉闲下来了。
从前只能在晚上见到他的?人影,现在他回?来得早了,有时天还?没黑就回?到府中,更离奇的?是,本朝官员逢十休沐,陆奉竟然没有去禁龙司!
这么多年,陆奉从来没有休沐过!
……
还?没到冬至,外头已经飘起了小雪花,飘飘洒洒,挂在外头未落尽的?秋海棠上,红白相映,十分好看。
屋外响着呼呼寒风,屋里头温暖如春。翠珠把窗子?半开透气,叹道:“夫人,外头真好看,咱们支一方?小案,在庭院里煮茶赏雪吧。”
江婉柔系着胸前的?盘扣出来,嗔道:“零星小雪,有什么好赏的?。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安排人扫雪。”
她刚给?两个孩子?喂完奶,经过陆奉的?深思熟虑,兄妹俩终于有了名字,哥哥从淮字辈,叫“陆淮翎”,陆奉手捧厚厚的?一本《解文说字》,给?江婉柔多方?解释这个字,江婉柔听得晕晕乎乎,反正?知道,这是个极好的?名字。
儿子?好办,女儿却犯了难。陆奉不会给?女孩儿起名字,他先后想了几个,被?江婉柔以太过刚硬反驳。江婉柔想了几个,陆奉说她话本儿看多了,太过缠绵多情。
最后迟疑不决,一直拖到上族谱,夫妻俩一合计,大俗大雅,干脆叫“明珠”吧,陆明珠,女儿香香软软,是他们俩的?掌上明珠。
随着淮翎和?明珠长大,嘴越发刁了,自从吃过母乳,便不好好吃奶,就要母亲喂,弄得陆奉越发不满。陆奉不满足,会使劲儿折腾她,她身累;孩子?不满足,会哭闹,她心疼,江婉柔夹在中间,在自家府中,喂自己孩子?几口?奶,还?得偷偷摸摸。
江婉柔吩咐道:“我把他们哄着睡了,让奶娘抱回?去,走抄手游廊,别冻着孩子?。”
陆奉在前院教淮翊练字,本来前段日子?淮翊写的?不错,飘洒俊逸,她看了都觉得好。陆奉不知道抽什么邪风,说什么“有筋无骨”,“下笔绵软”,非要给?他改过来,按着他写的?字帖练。
他如今得闲,有大把时间教导淮翊,这个时辰,他该过来了。
像做贼一样,让奶娘把孩子?偷偷摸摸送回?去。不过一刻钟,外头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江婉柔整理好衣襟,打开房门。
第57章有变
陆奉没有撑伞,墨发和眉眼间零星散落小雪。
江婉柔围着他,解开他胸前的?玄色貂皮大氅,挂在一旁的?衣桁上。她捂住他冰凉的?手,笑道:“唔——好?凉啊,快进来暖暖身子。”
翠珠识趣地把炭盆端到窗边的?案几旁,给两?位主子倒上碗热姜茶,悄然退下。陆奉大马金刀地坐在圈椅上,微红的?火光映着他冷峻的?脸庞,江婉柔低头看他,蓦然心头一动。
她伸出手,拂掉他眼睫上的?雪花。
陆奉闭了闭眼,骤然握紧江婉柔的?手腕,声音低沉,“别招我。”
江婉柔讪讪睁开腕子,嘟囔道:“夫君真?是的?,一来就冤枉妾。”
陆奉低哼一声,冤没冤枉她,她自己心里?清楚。
他没有理会江婉柔的?矫揉造作,眸光轻扫,“又喂了?”
江婉柔低头看着整整齐齐的?衣领,震惊地睁圆美眸:“你怎么?知道?”
她特意在脖子上敷了香粉,遮掩奶腥味儿,不应该啊。
陆奉脸色一黑,两?人的?眸光对视,过了一会儿,江婉柔骤然反应过来,“你诈我?”
陆奉淡道:“用不上这一招。”
她身上的?香味儿比平时略浓,陆奉办案无?数,她这点儿小伎俩,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
他捏了捏她圆润的?手,声音略显无?奈,“不老实。”
陆奉近来发现,她惯会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被他戳穿了,又爱撒娇,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你,让人无?可奈何。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温柔、贤惠、识大体,是个极称职的?主母。如?今生了两?个孩子,越活越回去了。
江婉柔提起裙摆,在陆奉对面坐下,疑惑道:“何事?惹夫君发笑?”
难道被她气笑了?不应该啊,陆奉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陆奉轻轻摇头,“无?妨。”
虽然和他心中的?“主母”相差越来越远,陆奉心底却不讨厌,甚至越发爱怜。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如?同一根羽毛瘙弄人心,痒,又舒坦。
当然,如?今已经够娇了,说出来怕她尾巴翘到天上。陆奉面色不显,喝了口姜茶,照常过问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