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越瞅准了时机迅速拔出麻醉剂扎在它的胳膊上,人鱼并没有反抗。
当他站起身时,脚腕紧紧攀上一个湿漉漉的蹼爪,甚至想要顺势而上。
谈寺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起来了,晏越轻轻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乱动,自己重新蹲下任由它扯着,直到几分钟后人鱼有些乏力。
这时他借力将它从水里拽出来。
它足有近三米,雄性人鱼的体重骤然压在晏越身上,让他费劲地抱在怀里。
赫瑞斯或许是没力气,或许是不想,懒懒地靠着他,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处,眼半阖,时不时轻扫的鱼尾证明它还没睡过去。
海藻般的长发湿漉漉地打湿他洁白干爽的外衣,天使模样的精致脸庞我见犹怜。
看着晏越如此费劲,谈寺连忙上去帮忙,但就在这时本懒洋洋的人鱼骤然掀开眼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被那双非人的竖瞳阴冷的扫过,谈寺彻底打消了刚才认为人鱼是天使的想法。
他举着手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刚才感受到的敌意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那个敌意来自于人鱼。
回过神来他帮晏越将人鱼扶着躺下,那种敌意的眼神却没看到第二次。
谈寺瞬间陷入自我怀疑,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敛着眸撑着上半身乖巧看着晏越任凭他摆弄自己尾巴的人鱼。
晏越甚至还耐心解释了一遍:“这个不会害你,我需要这个才能给你的伤口治疗,你会睡两个小时左右,睡醒后伤口就不会痛了。”
搭在池边的尾巴轻轻甩了一下,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水滴飞溅在晏越的脸上。
谈寺看到晏越这番模样有点震惊,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他从未见过晏越这样耐心的跟人解释,更何况对面根本不是人。
晏越极度性到冷漠的性格,不会允许自己去做这样的事。
但自从晏越来到了忒亚,准确的说是自从他捕捉到了这只人鱼,他似乎哪里变了。
谈寺比晏越早来忒亚三个月,短暂的跟忒亚的研究室合作了一段时间。
这里的研究人员冷漠又粗鲁,从不会跟人鱼进行交流。
他们认为人鱼不具备学习人类语言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不具备这种资格。
这种刻板印象被晏越轻易打破,却没有让他感觉有任何不妥。
晏越生来如此,无须别人是否在乎自己支持自己。
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面前的人鱼一直等了许久才缓缓闭上眼睛,谈寺终于松了口气。
紧接着二人开始消毒进行手术,整个过程十分紧张。
之前没有仔细看所以并没有发现,这处贯穿伤周围还有细碎的弹壳,现在已经跟新生的肉黏合在了一起,处起来很棘手。
“妈的这群混蛋,是压根没给人鱼活路。”谈寺一边处伤口一边小心翼翼怕自己的汗水滴落进人鱼的伤口里。
晏越没说话,但眉头一直紧锁着。
两个人一时不停足足处了快两个小时。
晏越的手没停下来过,直到完成最后的一针缝合时发现了伤口处有些隐约的泛黑。
谈寺探过头来问,“感染蔓延了?”
感染一旦开始便很难再消失。
“嗯。”
晏越只停顿了一秒便继续手里的活,最后在恐怖狰狞的伤口上喷上促进愈合的生物黏合剂,两个人合力将赫瑞斯重新拽进培养皿里关闭机械顶。
近两个小时的高度紧张,谈寺捏着酸痛的肌肉去休息,晏越则是干脆坐在下面观察室的凳子上小憩。
赫瑞斯醒来就看到男人双手交叠搭在腿间,修长的腿略微岔开以一种很松弛的姿势。
头微微向后仰着小憩,突起的喉结轻轻震动着宣誓着主体的生命力。
鱼尾上无法愈合的伤口此时已经没有那种刺痛的感觉了,上面覆着一层冰凉的防水凝胶。
即便虚弱,但它明确感觉到此时的身体状态跟受伤前有天壤之别,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人鱼的视力很好,它能清楚的看到人类微微起伏的胸口。
鲜活,又迅速。
他睡得不太安慰,即使在梦中也轻轻皱着眉。
瓷白的肌肤在暖光的照射下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赫瑞斯默默贴近了培养皿坚固的玻璃,用眼睛描摹着属于人类的轮廓,当视线停到他的胸口时,它突然不知为何用蹼爪抵住了自己的胸膛。
眼中的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但掌下自己的胸膛却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缓慢的像是它们漫长的一生。
它对年龄没有概念,人鱼这个种族究其一生都与深海为伴。
在深不见底的海洋中,阳光无法抵达,没有光照,没有温度。
鱼虾不会说话、鲸鲨跟它们井水不犯河水,它们生来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