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再处于意识深处,五月朝宫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份由咒灵抽出的过去中,一遍遍看着年幼的自己被撕扯,甚至被杀死。
潜意识开始叫嚣着反击,智却拒绝着一切。
幻觉与幻听的双重困扰下,他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十字星,突然在上面摸到了黏腻的温热。
是血。
从耳孔里一点点往下流,鼻腔中好像也是腥甜的味道,嘴里……
坚持不住了吗?
看着滴在衬衫上的血,黑发青年咬住嘴唇,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随后默然将视线移向右手,那里握着方才从大腿外侧绑带里抽出的匕首咒具。
……实在坚持不住就来一刀?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顺利进入休眠期,自己的催眠也不会解开,组织那边被催眠的人也会按部就班地继续做好分内之事,如此便不会给前辈添麻烦了。
……
但自己动手很疼啊。
仰起头看向阴云逐渐散去的天空,不知怎的,五月朝宫突然想起之前为了追求苏格兰所做的那些事。
想起对方给予自己的每一次疼痛,想起脖颈处紫黑色的於痕,掐在腰侧软肉上还要扭半圈的指节,以及耳垂上的孔。
就好像只要将疼痛冠上苏格兰的名字,就变得可以忍受。
甚至在午夜梦回时,被抚摸的伤处依旧灼热,犹如用身体去亲吻火舌。
——分明他从前最怕疼了。
五月朝宫:“……”
真是的,他恋爱脑有那么明显么。
摇摇晃晃地将身体稳住,扫视着被黑潮吞没的周围,终于开始看清自己的黑发青年在心里盘算着还能坚持多久。
随后看向依旧坚持在岗位一线的手表指针,许是因着欲望作祟,久违地又开始埋怨起远在朗姆地盘上的金发青年。
朗姆二世到底靠不靠谱啊?
叫松田君或者satou酱那种攻击型的咒术师,谁来都好,好歹送他一程吧。
……或许苏格兰也会来,但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一路上那么多咒灵,自己交换给对方的血液早已过了时效,如此一来前辈就没办法看到咒灵。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不管是在场的哪一位咒术师,都不会让他来的。
……吧?
最后的思绪突兀断裂,似乎于恍惚中听到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黑发青年带着一万分的迟疑,一点一点地垂下头,直至目光与地平线齐平,这才眨了眨已然被血液模糊掉的视线。
而后盯住那冲进视野里的黑蓝色块,努力睁大了那对金与红交织晕染的眸。
他记得,苏格兰好像没有买过机车?
……那么,这也是幻觉么?
*
机车飞驰,视野里的事物飞速后退。
一路上将路面的障碍撞得东倒西歪,诸伏景光直奔降谷零给的坐标,湛蓝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去找五月朝宫的路上,他和警校同期一人征用了一辆机车。
并且鉴于机车的主人已然变成苏格兰尖叫大队中的一员,所以苏格兰本人便底线灵活地没有告知车主,就和松田阵平道别,各自前往了需要增援的地点。
血液能够给予的‘看’的能力早就失效,一路上猫眼男人都无法看见咒灵,只能凭借感觉开|枪。
索性越靠近目标所在地,被同化的咒灵就越多,野生咒灵就越少,大家都很友好地让开一条路,不然他也撑不到现在。
但即便如此,一路交战下来,诸伏景光的枪里也只剩下一颗子弹了。
快点,再快一点。
胸腔里都是想要再快一点的心情,诸伏景光将油门一开到底,凌厉秋风刺得皮肉发疼,几乎将脸颊刮出血痕。
可即便如此,猫眼男人还是没有减慢速度。
甚至还一手操纵着机车,另一只手抽空用枪托砸晕了一个不要命凑上来的人类。
让对方在被撞死,和因赞美苏格兰导致喉咙撕裂而死的选择里,被迫进入捡回一条命的planC结局。
而或许是助人为乐的行为让他变得幸运,诸伏景光在砸晕路人的下一刻便远远看到了行程终点。
比起一路上的小打小闹,这里的黑雾更是犹如实质一般黏稠,只是扫过一眼就知其中凶险,但却始终被什么控制着,圈定在小范围内。
随后似是感知到他的到来,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暗潮立刻让位,宛如摩西分海,为猫眼男人露出黑潮最核心处的景象——
满地都是血,满地都是怪物的尸体。
残肢断臂与内脏碎片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