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下床打水给他擦洗。
一番清洗后,时有凤才清醒了过来。
天幕雨脚密密,开了窗散了一室旖旎,窗外雨打芭蕉,水池中的睡莲在斜风细雨中灿烂盛开。
两人在临窗小榻上置了个案桌,上面摆了些早点粥饭。
父母都吃食节俭,大房二房也克制食欲。不像其他两房孝顺守规矩,两人小灶房一直吃的比较好,鲍鱼粥、燕窝羹各种糕点摆满了小桌子。
时有凤胃口小,等他吃几口不想吃了,霍刃端着盘子风卷云残也不浪费。
刚吃完饭,甲一就撑把伞,抱着箱子沿着蜿蜒的石板路来了。
“老大,这是今早各地送来的紧急函件。”
“嗯。”
“林太守那边……”
霍刃看着窗外雨脚连成线,“把林太守叫到府上来议事吧。”
“是。”
甲一又匆匆走了。
时有凤看着那么多公务要忙,对霍刃道,“你还是去军营吧,我这里不需要陪。”
“是下雨天我离不开小酒,这下雨就胸闷气短心情低落沮丧,总觉得活着没意义,甚至想跑进大雨里淋一场,没淋死那就继续活着。”
霍刃说的认真,时有凤看着他道,“你又骗我。”
霍刃摸摸他脑袋道,“那你要我走,我只能这样说了。”
霍刃只是想到老丈人说丈母娘怀孕那会儿,下雨天情绪总是低落。他听了才知道,原来有的人会因为雨天烦闷压抑。
以前,在山洞避雨的时候,他也没发现小酒情绪不好。
或许,那时候他又能发现什么,自己心意都是逃避的。
霍刃想着,心里又愧疚,“下雨天不想出门,湿裤腿。”
时有凤知道霍刃是想陪他。确实这样的天气这样陌生的环境,像是一张闷闷返潮的毯子盖在头上,他会憋的慌,会忍不住想家。
但有霍刃陪他,雨天也变得温馨可爱。
他抱着霍刃笑,“谢谢夫君。”
一笑梨涡深深唇红齿白的招人疼,霍刃轻轻捏他下巴,忍不住要俯身亲。
时有凤偏头亲了下他脸,拍拍他结实的手臂道,“你忙吧。”
霍刃只得作罢,一口气专心处理正事。
一个上午过去,雨后初晴,晴空碧洗。
草木清香压下暴雨后的土腥味儿,院子里到处绿的喜人。
霍刃带着时有凤出院子逛逛。
正好时有凤担心花园里的芍药,便一起往花园方向走。
路过一间小院子时,里面传来书声琅琅。
昨晚吃饭见着四个孩子。长子长孙十岁,名叫谢庭礼,老成又憋闷。
这孩子走在路上都是端着的,即使面前空无一人,他那眼神好像看着到处是人,暗自较劲儿的紧绷。外貌看着和谢石安、谢行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反倒是二房六岁的儿子谢庭桦看着活泼很多。小太阳似的,勃勃生机又随他爹爱笑。
时有凤对两个侄子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几乎都随了各自的爹。
霍刃道,“小礼子以前性子可骄傲了,跟大嫂一个秉性出来的。”
“大嫂以前那是京城宴会必定大出风头的。”
“不过,后面因为大嫂娘家出事,现在大嫂看着低调很多,估计也叫小礼子压着性子吧。”
“最重要的是,小礼子性子外貌和父亲大哥都很像,身为长子长孙被给予厚望,被要求给底下弟弟妹妹做榜样。”
“那孩子,看书这一块博学广记,但考试却平平,他小时候攥着力气说要在十岁之前考中童生超过他爹和祖父,如今他十岁了没考上,倒是二房六岁的弟弟考得了童生。”
“那孩子如今矜傲又自卑,我父亲他们又是贯彻戒骄戒躁的信条,从来只训诫没褒奖,认为这是磨砺孩子心性呢。”
霍刃说着,就听院子里读书声没了,反而传来哭声。
时有凤听霍刃说大侄子,心里正担心着,现在这哭声传来,不禁面色担忧了。
孩子隐忍着啜泣,认认真真的检讨,“我错了祖父,我不该为了彰显我知道的多来哄骗二弟。不该为了让弟弟妹妹们觉得我比二弟厉害,就瞎编乱造哄骗大家。”
霍刃嚯了声,“瞧小礼子哭的,咱们进去瞧瞧。”
一进院子,只见大敞着的书屋下,谢石安、大房二房人都在,神情各异。唯独朱红的墙壁下,十岁的谢庭礼低着头,眼泪沾湿了地面。
今日暴雨,不能外出办事,谢石安临时起意叫上两房的人,在窗外听孩子们上课情况。
这一听,就听见十岁的谢庭礼课上回答不出的问题,六岁的谢庭桦对答如流。
课间休息时,谢庭礼见其他弟弟妹妹都围着二弟崇拜,他内心自尊心作祟,便开始满口胡诌,把六岁的二弟骗的一愣愣的。最后看着弟弟妹妹崇拜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他才一副不屑倨傲的老成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