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杨煦他们及时推门进来,不然罗漾能在自己脑子里发散出来上中下三集《走近科学之黑暗图景的秘密》。
“我去,都七点了怎么天还没亮……”
“今天阴天吧。”
“这是阴天,我看像日全食……”
“别废话了,抓紧时间门收拾,不然一会儿人多,咱们都容易挤不进去……”
室友们闹闹哄哄进来,见罗漾坐在床上,很自然招呼:“起了啊。”
罗漾点头,然后好奇地问:“什么抓紧时间门,你们要去哪儿吗?”
“裴正画展啊,”杨煦脱掉熬夜T,套上一件清清爽爽的卫衣,“你不知道?学院大群里发通知了,今天都得去,估计是怕现场太冷清,学校面子上挂不住,听说还有电视台的人来。”
“裴正没死?”方遥终于把注意力从蜘蛛转移到了人身上。
“在ICU,听说不太乐观。”杨煦不愧是信息小灵通。
罗漾疑惑:“这种情况还举办画展?”
“早就定好的,”杨煦说,“还记得之前举报闹挺大的时候,裴正在市艺术馆办画展吧?”
左一个裴正,又一个裴正,终于让天雷同学想起自己的处境,从难以割舍的回笼觉前奏里清醒过来,趴在床边努力伸脑袋加入交流:“把《校园印象》放出来给大家来对比鉴定的那个展览?”
杨煦点头:“就是那个,除了《校园印象》,还有不少裴教授的其他作品,本来学校都和裴教授商量好了,等艺术馆展出完,把那些作品拿到学校再继续展出一周,给校园艺术节预热,谁能想到临要开展了,裴教授出事。”
“要说我预热什么都是虚的,”换好外套的王明戈插话道,“就是举报的事儿弄得学校也灰头土脸,现在那个艺术学生虽然不出来发声了,可到最后也没承认自己是诬告,学校大张旗鼓给裴教授举办画展的意思,就是这事儿盖棺定论了,裴教授清白,学校也支持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王,你这思路挺清晰啊,”另一个室友打趣,“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
就算是定好的,裴正现在ICU,画展照常举行合适吗?罗漾思索着,但很快想到这不是现实,而是一场诡异旅途,又觉得一切不合理都显得那么合理。
方遥起身,从上铺轻巧跳下,落地几乎没声音:“画展地点在哪?”
杨煦:“艺美楼顶层。”
经过一夜良好睡眠,罗漾和于天雷虽然依旧饿,但还能忍,至于方遥,实在很难从这位同学身上看出任何虚弱状态。
三人分掉最后的小半瓶水,罗漾又将唯一的蛋白棒揣到口袋里,准备完毕,才启程前往艺美楼。
方遥的糖果带没带?
当然,天鹅同学早在昨夜入睡之前就将剩下的四颗糖果放回衣服口袋。
走出宿舍楼,罗漾才后知后觉为何室友们刚回来时闲扯什么“阴天”、“日全食”。
明明该是晨曦洒满校园的时间门,可天几乎是全暗的,一团团乌云沉沉压着,云团里带着深幽的墨蓝,仿佛一个拙劣的画者被某种超自然力操控,把白昼清晨画成了阴郁夜空。
罗漾收回眺望天际的目光,很难在这样的大背景里,对前路保持乐观。
艺美楼里到底有什么在迎接他们?
相比之下于天雷同学简单多了,什么天不天的,注意力全在方遥身上,一路围着人“殷切关怀”——
“你到底是不是上帝视角,是不是重生大佬……”
“告诉我得了……”
“就因为你,我昨天都没睡好……”
乐园里,唯一秉着严谨态度,在观赏间门守了一整夜的真是人间门太岁神,看着围观画面里的于天雷,很想提醒这位新人,你昨天睡得比谁都死。
作为常年失眠患者,太岁神甚至想在这位新人抵达乐园后,虚心请教入睡良方。
糟糕的天气没影响同学们的热情,或者说同学们热情得有些不正常。从宿舍到艺美楼,罗漾他们几乎是跟众多同学挤着前行的,平时去上课的路上都没这么拥挤,仿佛全校同学都赶在这个早间门时分涌向艺美楼,夹在人群里嘈杂的交谈也全围绕着——
“裴教授的画展开始吗……”
“开始了,开始了……”
“啊?这就开始了?我还起了个大早呢……”
“我们班的一个都看完回来了……”
“怎么样?”
“他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艺术熏陶,后悔小时候放弃学画画……”
“哈哈,真的假的……”
这种“不正常的热情”并非没先兆,早在罗漾他们出发之前,匆忙换好衣服的王明戈、杨煦几人就离开了宿舍,急不可待奔赴艺美楼的状态与此刻周围的同学一样。
进入艺美楼,场面更加热闹,连平时宽阔得足以取景拍照的大理石楼梯都快要下不去脚,人挤人满满当当,缓慢往更上面的楼层移动。
“咱学校艺术氛围这么浓吗……”被挤在人群里上下不得的于天雷,艰难转头,视线越过楼梯扶手看向下面的一层大厅,仍源源不断有大批同学往里楼里进。
罗漾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无论是外面压抑的天,还是楼里拥挤的人,都仿佛某种噩兆。
方遥应该也这么想,因为罗漾发现这位同学自从离开宿舍,看见漆黑如墨的白昼,心情就好像很不错,连被于天雷烦了一路都没太大反应,现在到了艺美楼,置身诡异的狂热氛围里,连神情都愉悦了,天是暗的,白天鹅却在发光。
三人好不容易随人群上到六楼,距离七楼顶层只剩最后一段楼梯,上方突然冲下来一个惊慌失措的男生,逆着人群在楼梯里往下挤,边挤边用力摇头,大声说着:“不,我不要看,我不要看了……”
人群瞬间门骚动。
“哎,挤什么挤……”
“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