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又对阿妩道:“娘子,你上了这辆马车,就此前往延祥观吧,到了那里,自有你的去处。”
阿妩点头,柔顺地望着孙嬷嬷,笑着道:“等阿妩到了延祥观,一定多念几次经,也为孙嬷嬷度度。”
孙嬷嬷一听,气得脸都白了,可看着阿妩那纯净无辜的眼睛,分明屁事不懂的样子。
她咬牙,没好气地说:“度什么!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说完,她也不理会阿妩,气哼哼地进门去了,进去门后,还把黑漆门摔得噼啪作响。
聂三一直从旁看着,此时见这年轻娘子一脸懵懵地站在那里,还眨了眨清澈透亮的眼睛,便微挑眉,提醒道:“娘子,请上车。”
阿妩听着,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说完,她便要上那马车,可谁知道,她脚一踩辕子,脚底下哧溜一滑,差点跌倒。
原来这马车不是什么贵人用的金贵马车,只是普通市井载客的,这种马车失于清理,车辕子上便油腻腻的,她没踩稳。
旁边聂三见此,便伸出手来,轻托住她的后腰。
阿妩身体微僵了下。
她可以感觉到,那双手很大,也很有力,几乎拢住自己窄窄的腰。
她缓慢地抬起眼,看向身边男人。
在很近的距离,她看到男人目光沉沉地压下来,很固执,不容拒绝。
阿妩的心有些凉凉的,悲悲的。
才离开太子府,就有男人觉得可以对着自己这样了?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也没有恼怒。
没了太子的依仗庇护,这种事以后也许还有更多,她总得学着适应,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于是她抿唇,露出浅淡笑意,很是温驯地道:“有劳聂三郎了。”
她改口了,不叫什么大人了,叫聂三郎了。
说完,借着他的力,上了马车,低垂着头,钻入马车中。
聂三站在马车旁,看着已经落下的车帘,缓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她的余香。
甜甜淡淡的。
他又想起她适才对自己笑着说的话,低低软软的,像是融化了的蜜糖。
马车缓缓地前行,马车内的毛毡布有些陈旧,散着一股湿霉味,两个粗使嬷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显然对这一趟差事很不上心。
不过阿妩却无心去在意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回想着今日的种种。
其实是有些后怕的,万一苏娘子检查自己的棉衣,那自己那一坨一坨的金子便带不走了,陪着太子的日日夜夜岂不是全都成了空!
她这么琢磨着,又想起孙嬷嬷,她猜着孙嬷嬷多少是怀疑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放自己一马。
一定是自己那金簪子封住了孙嬷嬷的嘴。
所以,关键时候,该舍得银子就得出,银子能管住人的嘴!
当然了有些事,银子怕是不济事,或许还得舍出别的。
阿妩想起适才聂三看着自己的目光……
她干脆靠在马车壁板上,托了下巴,仔细琢磨着这聂三。
这什么聂三不像是循规蹈矩的人,只怕性子是个野的,反正先不得罪他,把他放在篮子里,有机会再说。
这时候,马车一个颠簸,把阿妩从自己的思绪中扯出来。
她这才现,马车已经行经一处繁华街道,外面都是熙熙攘攘之声。
她不免好奇,之前来到都城时,那马车密不透风,她根本不曾窥见这大晖都城之繁华,如今既然经过,少不得想看看。
想到此间,不免悲哀……以后当了姑子,只怕更看不得了!
所以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车帘的边角,先揭开一点小缝隙,凑过去看看外面,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将那车帘撩高了,探头去看外面。
一眼看去,不免震撼,却见人烟凑集,车马相连,而街道两旁,大小铺席比比皆是,一眼望去都是诸般买卖,绣旆相招,掩翳天日,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心里暗想,往日只听说大晖都城为万物所聚,诸行百市应有尽有,是天底下最为锦绣繁盛的富贵乡。
可怜自自己来到都城后,身在其中,甚至在那寻常人只能仰望的太子府,可她却看都不曾看一眼这街道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