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于是我前脚贴后背,砰的一下就给撞他身上了。
陆佑捷冷冰冰地扭头看了我一眼:“你是前面撞的还不够,后面又泼了什么汤?”
我又无奈又窘迫,可是看着他宁愿忍受浑身菜汤的难受,也要抓紧时间把饭菜送给他的小女友的样子,心中只憋得出一个暗搓搓的词,活该。
“成通证券那边,你已经叫人联系好了?”
我捏着手机,指尖尴尬地往里扣着。
其实我心里明白,只要陆佑捷出面,能拿到什么样的资源都不奇怪。
只是我跟沈文灼已经约好了接下来的节奏,他却突然一声不吭帮我们把承销协议的初稿都过去了,而且指定了成通内部最强的一支团队。
团队1eader是一个叫孙静如的女经理。
“这么重要的事,你以为我真的会放心全权交给你么?”
陆佑捷用指关节抬了下眼镜:“另外,如果你能更专业一点,就该知道从现在开始,你跟沈文灼之间是需要避嫌的。因为他是长信的人。”
我哑着嗓音,终是说不出半个感谢的字。
“陆总,可是我跟沈文灼那边都已经沟通过了,人家也很用心地在这件事上帮我们投入了精力。你现在一声不吭就把他越过去了,还制定了承销团队,我是不是得跟人家打个招呼,道个歉?”
“那是你的事。”陆佑捷不客气地说,“而且你这么喜欢跟人道歉的话,把我衣服弄成这样,怎么没见你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陆总,是我走路没长眼睛。”我这人就这点好,就爱为了五斗米折腰。
可陆佑捷偏偏就是看不惯我这幅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该不该你的事,你都能挺出半个身位来。连我妈你都敢横杠。”
陆佑捷转了下头,眼镜片的里反射的光影一片片,像极了很多年以前记忆的走马灯。
说实话,在一身菜汤味缭绕的空间里,时间和回忆都显得很不浪漫。
我歪了下头,叹口气:“那,我那会儿……不是还不知道那是你妈么?”
“所以你也别想了。”陆佑捷嘴角轻挑,“就凭你当初干的那些蠢事,我妈也不可能让你进家门的。”
我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道:“谁想了?我知道我年少无知时得罪过陆太太,所以这些年兢兢业业给你打工,不是都在好好偿还么?”
他说的那事我记忆犹新。
年轻时谁还没做过一两件破马张飞的熊事呢?
主要是上学那会儿陆佑捷日常表现的太过低调,完全看不出来有这样的身价背景。
我还以为他是靠艺术加分才上了我们市最有名的贵族高中。毕竟,当初我一眼看到他画的素描,一整个人就狠狠爱上了。
在我程时音看来,这就是个敢于追求梦想,不惜跟整个家族对抗,人设情绪拉满的校园男主形象。
所以当他妈妈跑到画室来,当面砸了他的素描画板,威胁他不准再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的时候。我挺身而出,直接把一盘子颜料造人家陆太太身上了。
那时候,程时音还是程家大小姐,嚣张的血脉是融在千金骨子里的。我甚至还觉得挺自豪的,能保护我身后那个文艺又乖静的,甚至没有能力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小少爷。真是充满了宿命感和破碎感的相遇——
只是后来,家庭的变故裹挟着现实的毒打。
陆妈妈再甩我耳光的时候,我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而他知道以后,也只是给我买了一只昂贵的包罢了……
陆佑捷突然提起这些事,我心有波澜,无边无漾。
我知道陆佑捷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画画了,也不再爱我了。
“我看你是牟足了劲儿想造反才是真的。”
陆佑捷皱着眉头掸了掸袖子上的污渍:“你休息室是不是有淋浴间?”
我嗯了一声。
其实我想说,我的休息室里不但有淋浴间,还有陆佑捷一年前用过的沐浴露,甚至还有他的一套干净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