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一盆系了红绸带的凌霄花前,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红绸带上写着: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毛笔还在竹秋身后藏着,墨汁悄无声息晕染了鹅黄色的袖口。
见她望过去,竹秋又把笔往后藏了藏。
薛卿仪心里发酸,“练了很久吧。”
竹秋摇头,可也慢慢红了眼眶。
她和献春打小就不喜欢看书练字,只愿意舞刀弄枪学些本领在身上,小姐几次三番要送她们去念书,都被她们给逃了。
后来小姐实在拿她和献春没办法,让她们学会写自己名字就行。
可等小姐离开了国公府,她们被困在后宅什么也帮不了,想写封信问候小姐可好时,才知何为后悔莫及。
没了小姐教她们识文断字,她们只能去向别人讨教。
旁人对她们只有嘲笑,唯有世子和小公子愿意教她们一二。
虽然最后遭人污蔑想爬床,但她们学会写那八个字,还留下一条贱命,已然足够。
她和献春日日练,日日祈愿小姐平安归来。
终于,小姐回来了!
竹秋泪眼婆娑,薛卿仪心疼不已,忙将人抱住,“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被欺负了。”
这丫头以前能说会道,一天到晚能有讲不完的话,现在口不能言,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竹秋和献春这笔账,她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竹秋从闷声哽咽到放声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旁边的献春默默转身,低头擦拭眼泪。
等竹秋哭够了,薛卿仪胸前的衣襟也湿了。她捧起竹秋的脸,“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得跟核桃一般大了。”
竹秋打了个哭嗝,擦掉最后的眼泪,转身进屋里去找衣裳。
薛卿仪解下红绸叠好放进随身带的荷包里,对献春说:“把花退回去吧。”
献春怔住,“为何?”
“它的花香会让我喘不过气。”
薛卿仪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
崔怀玉每年都会带她回乡祭拜亡母,同祖母说的那些事,都是崔怀玉使唤她做的。
他让她把一个冷冷清清的宅院变得有烟火味,是为了让他娘不孤单。
每逢忌日,崔怀玉都会让她在牌位前跪到天明。鸡啼一过,崔怀玉就撕破她的衣裙,与她抵死缠绵,攀至高峰时,总会疯癫地拿过一朵凌霄花喂进她的嘴里——
“本相真想让你下黄泉,可你这具身子实在是让本相着迷。”
崔怀玉恨她,可不知恨从何来。
但有一点很清楚,这凌霄花,她是厌恶至极。
“我这就,去退了它!”献春连忙抱起花盆朝外走。
她此刻就一个念头,让小姐不舒服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薛卿仪进屋换了身衣裙,杜嬷嬷就带人来接她了。
如今她也没什么东西要搬,就一个春风楼带出来的小包袱,里面装的是她平时看的医书跟学医理用的银针,以及崔怀玉那块玉佩。
到琼华阁坐下喝盏茶的工夫,秦氏来了。
薛卿仪站在窗边,看见秦氏身后的两名丫鬟各抱了一摞画像。
而秦氏正对杜嬷嬷温柔笑道:“卿仪入族谱的事已经开始操持,相看夫君这事也该提上日程,盛京中同卿仪一般大的,不是定了亲就是已经嫁人。我估摸着婆母这会儿也快醒了,特来找她老人家瞧瞧该为卿仪择什么样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