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塑料听筒拿了起来,线圈一圈圈的延长,贴在了耳朵上。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凸起的电话键时,坚硬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聚精会神的一个个的按着那早已记得烂熟的数字,“嘟”的一声之后?,电话突然接通了。
夏露露不禁屏住了呼吸,本来已经快成灰烬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些许希望。
随后?——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彻底的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不……不是……怎么?能停机呢?”
“不可能的啊……”
夏露露的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连忙将话筒放回原位,再拿起来,重复的拨了出去?。
然而不管她拨通多少次,对面的声音始终如?故。
停机……停机……
夏露露一遍遍的听着听筒里的声音,话筒缓缓的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两行?眼泪,也跟随着话筒,一点?点?的从脸颊滑落。
“露露,你这又是给谁打电话呢?那个郑老板,来了吗?”
传达室的老大爷热心的问。
夏露露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哦……没什么?……没什么?。”
她将话筒慌乱的扣回了电话,动作太着急,还将话筒扣歪了。
随后?,她连句话都没说,踉跄的便回了家。
一开门,屋里头?倒是没有?人。
就只有?刘妹就着有?些昏黄的灯光,正在打毛衣。
她们这个年代流行?打毛衣。
买两斤毛线,先团成容易放置的毛线团,再用两根长针慢慢的织成毛衣。
原本这些活计都是给夏棠做的。
夏棠走后?,刘妹便拣了过来。
她手艺不太好,只会织一种花样,不像是夏棠能织好多种。
不过,她记得夏棠一开始也不会做,最早的时候织错,还会被?刘妹骂。
现在,她是不是不用织毛衣了?
夏露露的心里头?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这,一会儿?想到那。
就像是心里头?漏了一个大大的空洞,而自己摇摇欲坠,却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刘妹见到夏露露半天没说话,只以?为她是累着了,便问:
“露露,你是不是和郑老板吃过饭了?我知道你吃了,所以?没给你留。”
一整天没吃饭的夏露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这一年内,苍老了不少的刘妹,突然想哭。
但她却努力的憋住了,将刘妹手里的毛衣针拿了过来:
“妈,你眼神又不好,老做这个干嘛啊?”
“我也不想做啊,但是总也不能让你嫂子做。”
刘妹夸张的叹了口?气,
“这买现成的不是贵吗?不过以?后?呀,我也不怕了,我闺女能挣钱,买多少件都不心疼。”
“是……你闺女……能赚钱……”
夏露露心里头?简直像浸了黄连一样的苦。
她刚想说几?句窝心的话,还没出口?,却听到刘妹继续说:
“我现在呀,有?夏冬,也有?个你,我都挺知足的了。”
“现在的日子,比你爸刚开始瘫的时候好过多了。我现在呀,就指望着夏冬他们有?套房子,再怀个男娃,我心里头?就没啥别的指望了。”
一盆冷水缓缓的就着夏露露的头?泼了下来。
刘妹确实是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那并不妨碍她就算到了现在这个时间,还在惦记着房子。
可是她就算知道了,难道她会心疼她这个闺女吗?
还是因为她没法给夏冬买房了,所以?又会像从前那样的谩骂?
夏露露心里头?凉的像个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