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8个多小时，王海还是没撂下。他该吃便吃，该喝便喝，就是不说话。
从审讯室隔壁的单项透视玻璃上看过去，王海极度疲惫，摊在审讯椅上。杨毅和孙大勇也是脸色蜡黄，胡子拉碴。
鲍青转头对章佩佩说：“通知他们，撤吧。”
章佩佩转身离开，鲍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会儿，全大队的人到齐，鲍青说：“大家从昨天一直工作到现在，十多个小时了，我宣布全体回家，好好睡一觉。”
杨毅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鲍青说：“杨毅，你想说什么就说。”
杨毅说：“不是大事，明天再说吧。”
鲍青说：“那行，都散了吧。”
章佩佩等大家离开后，对鲍青说：“杨局长找你了？”
“找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不信，可怜呀，我真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呀。”
章佩佩笑出了声，笑颜中飘过些许妩媚，她东瞅瞅西望望鲍青，说：“这要是八张嘴该放哪儿呢？”
“你就别取笑我了，杨局长可是说了，他要停我的职，让我接受调查。”
章佩佩说“我看不会，杨局长问我问得很仔细，最后还跟我开玩笑。”她瞥了眼鲍青探究的目光，“笑着说你们搭档倒是珠联璧合，相互包庇，相互隐瞒，互为佐证。”
鲍青讪讪一笑，说：“现在要下岗了，案子破了一半，我真不甘心。”
“不会的。”
“但愿吧，”鲍青愁眉苦脸地说，“关键是杨局长根本就不相信我呀。”
“总要有一个过程的。”
“不管他了，先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一大队的人又精神饱满的齐聚在大通间。
屏幕上放的是王海的照片。
赵倩倩在介绍王海的基本信息，王海来自偏远山区的山沟，父母在他十多岁时双亡，他于9年前入职紫色金融，现为董事长、总经理迟子策司机，妻子韩翠花与他青梅竹马，患有风湿性关节炎，四处打零工，他们生有一11岁的儿子王强。
王海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对迟子策忠心耿耿，被公司的人称为“迟总的影子”。他不喜欢与他人交朋友，待人接物都是一副高冷的面孔，但他和妻子感情深厚，听说对她妻子言听计从。
鲍青说：“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王海是杀死陈子义的凶手，他与徐如山案是什么关系，他背后是否另有主谋，我们不知道。大家看看，我们要采取什么方法，形成审讯的迅突破。”
喜欢天马行空的杨毅说：“我们可以让迟子策和王海见个面……”
孙大勇沉声打断他的话：“迟子策也可能是犯罪涉嫌人。”
杨毅自得笑道：“我能不知道？让迟子策劝王海交代，我们看看迟子策如何表演，搞得好，他们咬起来，徐如山的案子也破了。”
章佩佩说：“总觉得哪儿不对，这么做不像侦查机关破案，倒像在做游戏。”
杨毅说；“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出奇招，必有奇效。”
鲍青鼓励地看向赵倩倩，说：“你说说，你平时很少表主观意见。”
赵倩倩的脸先红了，说话也没有介绍时那么流畅。她说：“我以为，他妻子是个突破口。”
“好，”鲍青说，“你说下去。”
“他与妻子青梅竹马，又对妻子言听计从，说明他们感情深厚。生死关头，他可能会听他妻子的话。”
杨毅插话；“可以让他妻子把孩子带来，王海看到悲切的妻儿，一定会崩溃的。”
鲍青说：“就这么定了，章佩佩、赵倩倩，你们去动员王海妻子，儿子就不要让她带了，对小孩成长不利。”
章佩佩、赵倩倩说：“是。”
鲍青一个人呆呆坐在里间的办公室里。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梅思雨可能是迟子策的情人，可她为什么不帮迟子策，却帮他破案呢，为什么帮他破徐如山案，却不知道因此可能会伤害迟子策呢？
还有，她为什么对自己的死毫不在意呢？她完全可以通过元宇宙这个载体，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意外。
也许梅思雨只是留下了残魂，像玄幻小说里说的，她的言行是断片的、随机的、任意的。如果这么想，也许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她做什么，不做什么，并不会按照我们的逻辑来，记得什么，就按照记得去做了，她还理不清事情之间的关联。
但是，正如杨副局长说的，她为什么找我呢？是因为我破案，她借我之手来匡扶正义，还是仅仅为了还我一份人情。估计是后者，而且这句话是万万不能告诉章佩佩的，一定会被她笑死。
也许，梅思雨内心还是很在意我的，之所以不选我，只是因为我人好钱少，只是因为我爱刨根问底，说穿了，只是因为我是刑警。
能被梅思雨惦记着，也是一种迟到的幸福。梅思雨阻断他的追求时是怎么说，她说，我们不合适，我们走不到头。鲍青把自己带入张海健的角色，一个家庭妇男，一个管不住梅思雨的男人，他愿意做这样一个男人吗？他们能有好结果吗？
看来娶一个漂亮女人不一定就是开启了幸福，而是招引了灾难，这么一想，鲍青心底敞亮，陡然升起的阿Q精神荡涤了他曾经的不甘。
他又想，梅思雨在元宇宙一定是不断成长的，一开始是一张脸，然后是视频，然后可以架及通话。假如她有一天变成了神一般的存在，知道了假他之手，把自己的情人迟子策送上了断头台，她会恨他吗？会恨自己吗？
想到这里，鲍青又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