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顾不得还在淌血的箭伤，匆匆换上骑装，快马加鞭地赶去京郊圣兽围场。
圣兽场乃是皇家宫苑，周遭野山林子，碧水山泉林立。
本不是狩猎好时机的冬月，林子早已荒芜，皑皑白雪覆盖的土地，马儿飞腾，飞箭如雨。
将将走近，沈熹微便瞧见有武将子弟手持弓箭，高声欢呼着。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茫茫的雪地上躺着的并不是什么珍禽猛兽，而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垂髻小儿。
沈熹微手心凉，“你们疯了吗？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端坐高台的萧炽听到她这句呢喃，笑得口中酒水都喷出来了。
“呵呵，皇后的见识太过浅薄，竟然连人牲都没见过？”
依偎在萧炽怀里，妖娆物美的慕容端掩唇轻笑：“昨日夜里，妹妹还特特给姐姐送去了帖子，那婢女却说姐姐突急病，动不了身。”
“妹妹本还觉得可惜，这人牲可是我兄长带人从百姓家中辛苦抓来的幼童，最大的都不过十五呢！”
萧炽拍拍身侧的软榻，朝她招手道：“快来啊皇后，这可是朕的爱妃想出的法子，就看这帮小崽子又哭又叫，好玩儿得紧！”
箭如雨下，他们的身手算不得多好，便盯住一个幼童，没命的疯狂射箭。
不一会儿那蒜苗高的幼童后背便插满了箭矢，刺猬一般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萧煜是所有人牲中年龄最大的，他狼狈地躲过箭雨，匍匐在一块儿并不算高的石头后面。
虽躲避及时，小腿与肩膀，却还是中了招，鲜血淋漓。
他匆匆做过简单止血，野狼般阴鸷的目光死死瞪着远处的萧炽，寻求破局之法。
“沈熹微”
人群中，他第一个瞧见的是那个身着骑装的少女，张扬又明媚，眸子里盛着的却是与周遭蔑视人命的贵胄，格格不入的悲悯。
隔着呐喊与箭雨，沈熹微也瞧见了他，眼圈倏然红透，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里打晃。
晃得萧煜心烦意乱，“撒谎精，惯会惺惺作态。”
下一刻，他就听见‘撒谎精’用清透明亮的嗓音说道：“皇上，这些人牲本就是活了今日没明日的，求生欲没那么强，玩起来自然也没那么带劲。”
她这么一说，萧炽果然百无聊赖地收回了目光。
“不错，这些小崽子都被那几个死掉的人牲吓傻了，哭都不会哭，的确没劲！”
慕容端浓妆艳抹的脸上，笑意尽收，“皇后娘娘意欲何为？”
沈熹微勾唇一笑，纤纤玉指朝慕容端的亲亲兄长遥遥一指：“慕容公子与诸位贵胄子弟，锦衣玉食，想必跑起来也很快吧？”
话音方落，慕容起吓得面如土色，慕容端更是泫然欲泣地搂上萧炽脖颈哭求：“皇上万万不可啊！”
“臣妾只这么一个兄长，他若是有什么闪失，臣妾可怎么活啊！”
萧炽被她三言两语哭得心软，正要驳斥沈熹微的提议，沈熹微却朝着萧煜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以人牲为猎不正是端妃娘娘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