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处
午后天气渐阴,下了点薄薄的雪,凉亭内隐隐带了些寒意,赵妈托安鸿送来暖手的香炉,随即唐莜笛屏退了众人,只剩他和陆云秀坐在亭内赏雪。陆云秀好奇地打量着身旁的长辈,他和已故的母亲眉宇间有些相似,但两人的神情却有很大不同。在陆云秀的记忆中,唐婉琴的眼眸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忧思。
唐莜笛望着空中的雪,像是怀念什么一样,眼角竟泛起了泪花。他回头瞧见陆云秀盯着他的眼神,解释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和长姐看雪的,那时候真的年轻,从来没想过以后,已经到物是人非的年纪了。”
唐莜笛欣慰地摸了摸云秀的头顶,感慨道:“转眼间你也长这么大了,和你母亲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慢慢地蹲下身子,和陆云秀保持视线平行,甚至有点更低,像是在仰视着她。唐莜笛郑重地对陆云秀说:“孩子,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仔细了。”
陆云秀第一次见一个长辈这样,不由得有点吃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虽然生在陆家,但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唐家的人。你是唐家所有家业的唯一正统继承人。”
“这便是你母亲送给你的礼物,云秀啊,好好的收好吧。”
原来,自己生母所在的唐家,世世代代都由女子继承,家主只传女不传男。唐婉琴生前就是唐家家主,过世后由亲弟唐莜笛暂时管理,等到陆云秀十八岁的时候,唐莜笛就会将所有家业物归原主。至于为什么在陆云秀九岁的时候告诉她,是因为逢九开智,唐家会在继承人九岁的时候对她进行正统培养。
陆云秀惊住了,她从来没想过郁郁寡欢的母亲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唐莜笛说完这一切后,拉着她的手,对陆云秀说:“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事,不要同其他人说,连你哥哥也不要讲。”
陆云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唐莜笛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送回了云汐馆,他不在唐家的这段时间,由他的贤内助白瑛兰操持,唐家的事情耽误不得,他得即刻启程了。去主院里和陆士庭打了声招呼,就坐着马车踏雪离开了。
赵妈拥住了还有点回不过神的陆云秀,心里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陆云秀只觉得这个生辰过得奇妙,看着桌上摆的四书五经,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做一个闲散小姐了。
——
等到第二天陆云秀一觉醒来,府里上上下下是喜庆的氛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欢声笑语的。安鸿一说才知道,原来是苏幼萱有孕了,新生命的来临着实让人欢喜,许久不笑的陆士庭脸上现在胡子都落不下来。他大手一挥,承诺道,若这一胎是个男孩,他就会买下城北所有的地皮给孙子当礼物。
苏幼萱依偎在陆云卿的怀里,低头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两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
同往日不同的是,陆云秀主动找到老爹,她想要母亲曾经读过的书。陆士庭神色微怔,眼底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唐婉琴在他心底的意义太过厚重,以至于他还没同意他人触碰。哪怕是他们二人的女儿也不行。所以陆士庭干脆地拒绝了。
在父亲这里碰壁以后,陆云秀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她起身来到文家,除了陆府,她记忆里有关母亲最多地地方就是文家了,文家的夫人曾是母亲的闺中好友。所以她喜欢文家,与文家少爷文子知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拜见文夫人后说明了来意,文夫人暗暗吃了一惊,便讲起了唐婉琴生前的许多事,对陆云秀说:“在我所认知的女子中,你母亲确实算是佼佼者,你既然要继承你母亲的衣钵,我就把这些都告诉你。”
她叮嘱了身旁的嬷嬷几句,对方心领神会的从里屋取出来了一个旧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块玉牌和一封未打开的信,上面刻着四个字:云秀微蓉。
陆云秀看懂了前半段却不明白后半段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文夫人,文夫人也摇摇头说:“你母亲并未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说要我把这交给你,你且收好了。”
从房中走出来的陆云秀攥着手里的玉牌和信,她打量了四周并未找到文子知。听文府的小厮说夫人安排少爷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儿的话还回不来,陆云秀点了点头,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陆云秀走后不久,文夫人索性装也不装了,眼里闪过的阴险和狠毒仿佛可以将一个人活剥生吞了。“刘妈,去,给我打盆水来。碰着她的东西就晦气。”
此时,文子知走了进来,文夫人又变了一副脸色。“儿子,安排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文子知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对文夫人说:“回母亲的话,儿子已经从安插进陆府的眼线手里拿到了最新的消息,陆士庭那个老匹夫并未发掘。”
“做的不错,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成功的将陆云秀那个丫头勾到手,让她彻底成为文家的棋子。”
“儿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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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小心翼翼地给文夫人擦着手,生怕一不注意就惹怒她。文夫人说:“刘妈,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
刘妈害怕地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抖若筛糠,文夫人继续说:“慌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你的命。你只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了吗?”
刘妈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响头。不住地回道:“奴才明白了,奴才明白了。。。。。”
文夫人享受着下人臣服的感觉,心里面对陆府的势在必得更甚。好像也不只是陆府,所有有关于她的痕迹,她都要掌握在手里,前半生受过的委屈,她现在就要全部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