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跟在苏幼萱的后面,打量着她的身段,不愧是苏府嫡出的小姐,容貌身段真是无可挑剔,但好像,另一个就差一些了柳眠摇摇头,把这个想法压到了心底,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转眼就瞧见了旁边的红缨,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苏府竟还能培养出这么蠢笨的丫头,主子陪嫁居然还能带过来这样的,想必主子也不怎么样。便又走得离她们远些了。
待三人走到凉亭之下,虽然深秋已经有些寒冷了,但为了不惊动上面,也只能这样。陆云秀早早就沏了壶热茶等在那里,看着她们的到来便张开笑脸迎了上去。
“嫂嫂,柳眠姐姐,你们来啦”陆云秀一手拉住一个,招呼她们说:“天凉了,快坐下来喝口茶吧,这是我珍藏已久的,哥哥来都喝不到呢。”
就在三人入座之后,苏幼萱屏退了下人,空荡荡的后院此刻只剩她们三人。没什么是她们三个人能不知道的。柳眠轻抿了一口茶后,淡淡的说:“陆少奶奶和陆大小姐叫我来,想必也不是为了只请我吃口茶这么简单吧。”
在座的都有眼睛,没有人看不懂其中的道理。苏幼萱抿了一口清清嗓,开口道:“柳眠小姐果然是聪明人,那我就不多说了,正如柳眠小姐说的,此番请你来,是为了前段时间下人不守礼数,让他人看了笑话,特请柳眠小姐来向你赔罪。”
表面上说的不错,其实背地里还是有贬低柳眠抛头露面的意思,不过柳眠是个识趣的人,她不会闹得太难看,更何况她也不会把苏幼萱放在眼里。
“既然是这样,柳眠便收下了。”
说罢,柳眠起身向坐着的二人行了一礼,打算告退了。在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不知道在对谁说:
“陆云卿这样的人,越接触便越会失望。”
苏幼萱自以为她在为自身事伤心,嫉妒她与陆云卿新婚燕尔,便不放在心上。陆云秀看着柳眠离去的一抹倩影,心底想涌出的话,停在嘴边终究是沉默了。陆云秀看着红缨扶起身旁的苏幼萱,连靠近的心思也没有了,她总感觉世人皆称颂的苏家大小姐其实也没有那么名副其实。
等苏幼萱离开以后,陆云秀一个人在凉亭里漫步,不高兴。她的心里眼里就这一种情绪。细细数一下,她好像没有朋友,府里的下人就好像是她的全部,新来的嫂嫂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增添什么乐趣,反而还会因为自己的哥哥给她惹出点麻烦事。
母亲死的太早了,真正能陪着她的就只有赵妈和安鸿。可赵妈年纪大了,安鸿那个小子一阵子就溜得不见踪影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活灵活现的样子,让人有点想接近。
祥顺戏院
秦朦月正低头默念先生教的课文,忽然感觉在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发现是上次见过的陆云秀。惊喜地说:“是来找我哥的吗?他现在练功去了,不能打扰他。”
陆云秀摇摇头说:“不,我是来找你的。”
秦朦月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啊?太好了,你来找我玩儿吗?”秦朦月才不管身份参差,不管小姐下人,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乞丐流民,能说话就是好玩伴,这就是秦朦月的善恶观。阿门,这句话好像是隔壁巷里的洋人教士告诉她的。
两个小女孩捧着井水洗过的苹果,坐在门槛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你是不是大道上那户院儿里的?我好像以前在街上见过你。”
“对,就是前几天结婚的那家,我哥在那条道上骑了匹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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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以后做什么呀?”
“我爹不让我唱戏,说女孩儿读书才有出息,以后我要当记者,走南闯北地混出名堂。你干什么呀?大小姐应该会更有出息吧。”
陆云秀摇摇头:“我不知道,虽然我爹让我读书,但是我以后应该会跟在我哥后面,然后就会和别人结婚去当大户奶奶。”
“啊?”秦朦月吃惊地吐了吐舌头。“靠男人?男人是天底下最软蛋最没出息的东西。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我爹告诉我的。总之你有身份有地位,以后还是自己长本事吧。”
虽然她说自己哥哥没本事,但是陆云秀并不生气,她早就看出来陆云卿是个混坛子,不过父亲一直扶持着他,自己还小难以服众,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陆云秀真的很欣赏秦朦月这样敢说敢做的性格,只言片语的交谈让她觉得秦朦月以后一定会大有成就。她的爹能有这样的思想,真的不是一般人。突然陆云秀又想起来什么,转头问秦朦月说:“你爹,是不是小渔儿哥哥的师傅啊?”
秦朦月啃着半个苹果,点了点头。
“是呀是呀,这个戏院是我爹和程伯伯办起来的,渔哥儿是程伯伯的儿子,他俩在渔哥儿出生以前就定好互相教对方的儿子,渔哥儿跟我爹学唱生,本来打算让我学唱旦的,可我是个女孩儿,我爹让我好好读书,等我弟出生了再继承衣钵。”
陆云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安鸿他应该在找人了,便起身准备离开了。“谢谢你的苹果,天不早了,家里人估摸着在找我了,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秦朦月朝她摆了摆手:“等一会儿我就给我哥炫耀,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儿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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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秀晚上回到云汐馆,破天荒地没有拿起红楼画册,而是翻开了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赵妈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花看走眼了,惊喜地同时又多了点感动,小姐真的要像曾经的大小姐一样有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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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幼萱对于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个字都没有和陆云卿说,比起事情繁杂,她更担心的还是怕陆云卿顾念旧情,这个人骨子里还是自卑。其实外面的风言风语,出门在外的陆云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还是觉得苏幼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能少说的话就少说一点。
新婚燕尔的二人,竟然可笑的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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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渔在练功日记本里愤愤地写道:“我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会再和秦朦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