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亲眼看到青年好端端坐在病床上,小陈总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就又砸起一片厌烦的烟尘。他感觉自己被耍了,怒道:“时泓,你闹够了没有?”
自打时泓14岁上被接回家,就一直乖巧沉默,在陈家都没什么存在感。近半年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变得任性起来,可蔫巴巴的孩子闹也有限度,一般他们沉下脸骂他,时泓就又唯唯诺诺地怂回去。
可这回,时泓竟然说:“怎么?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拖腔拖调的,有些懒散。
陈川箫愣住。
“你说什么?”
“耳朵有病就去治。”
青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愈显得消瘦单薄,可薄薄的脊背刀鞘一般笔直,竟显出些居高临下的霸气。
一声惊雷打破了沉寂。
闪电划过昏暗的病房,照亮青年过分苍白的小脸儿,和殷红的唇,漂亮清冷仿若艳鬼。
是了,这孩子几个小时前才落水……不管因为什么跳湖,他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陈川箫语气软了几分:“怎么不开灯?……咳,你别跟羽书置气,换角色的事,是我做主。这也是制片方的建议,你人气不高,路人缘不好。关键是出了那件事,不除名就不错了。”
“就算换掉角色,就算被网曝,也不能任性到轻生,身体肤受之父母,你才是陈家的亲儿子,真出了事,难道我们不会伤心吗?”
伤心?你们陈家人?
时总不觉得。
时总,纵横集团ceo,刚完成一宗跨国收购案,那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漂亮战役,庆功宴后,时泓正和几位老总打高尔夫,老董事长夸他年少有为,时总踌躇满志,想:“这算什么年少?如果再年轻十岁,同样的起点,整个纵横集团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
豪气未散,眼前一黑。
再有意识,时总已经穿到这个世界,成为同名同姓的时泓。
好消息是,年轻十岁,级富二代,不用像上辈子一样从基层开始摸爬滚打。
坏消息:爹不亲,娘不爱,没机会继承家业。
原身从小被抱错,初中时被接回家,到现在快十年,甚至连姓氏都没改。反而是那位鸠占鹊巢的假少爷陈羽书,理直气壮地姓着陈,被全家宠爱。
原身的记忆纷乱繁杂,回忆太多会头疼,时总暂时只消化了这些。但他懒得陪人玩小孩子争宠的把戏,对于陈川箫意有所指的话充耳不闻,只有一点想澄清:
“我没轻生。”
轻生的是原身,那孩子挺可怜,时总同情他。但自杀这种事,安在自己身上有损气质,万万不能认。
“至于那什么角色,我一个也不要,都推掉吧。”
时总说话带着习惯性的命令口吻,陈川箫听得忍不住皱眉,感觉怪怪的,但又挑不出问题,便只好归结到“赌气”上。
他没了耐心:“我说得还不够明白?时泓,你为什么总针对小书?这样作践自己,没人会心疼你,只会更惹人厌烦!”
时泓:“……”
陈川箫:?
总感觉时泓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头听不懂人话的蠢驴,陈川箫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就听时泓说:“灯太刺眼。”
“?”
陈川箫已经忘记自己之前问他为什么不开灯。
然后就听他那位一向逆来顺受、因为从来不在乎物质享受而被嘲笑“乡下土包子”的弟弟,语气挑剔,再次命令:“灯光不好,服务也差,给我换vip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