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太后与沈月裳的母亲,年少时真是相交甚深,这才会在人家夫妻两个双双去世之后,对她姐妹留下的唯一女儿,如此的视若珍宝。
太后出身名门朱家,但看她对朱太师的态度,其实也就那样子。
像她这么薄情寡义,贪慕虚荣,极注重权势的人,居然也会真心实意的疼爱一个,与自己并无直接血亲的人,这还真是难得。
若她能以对沈月裳的一半的关心,来对待小皇帝,沈慕北都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的替幼帝筹谋了。
沈慕北斜眼撇了一下太后,可以很清楚的看出对方脸上的焦急,并不像是在作假。
沈月裳被关在府衙里面,已经一个晚上了。
她能够把持这么几个时辰,再向自己难要求,也当真是忍的很不容易了。
可自己办事,也是按照章程来的,怎么可能就听太后随便两句话,便把人乖乖的放了呢。
更何况,沈慕北和小皇帝才是一脉相承的同一家人,他和这朱家的太后可没什么关系,何必要听她的唆摆。
因此,太后越是着急,沈慕北就越是淡定。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的用茶盖撇了一下,把面上的茶叶有姿态优雅的浅尝一口,轻轻把杯子放回原处后,沈慕北才终于舍得开口,回应两句。
“郡主是太后娘娘一手带大的,本王自然也能理解你对他的这一份慈母之心。可是,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太后再怎么疼爱郡主,也不应该如此的毫无底线。”
“想来,太后一大早,就这么急着派传旨太监招本王入宫,为的也是此事吧?但太后就算再担忧,你也应该让下人,把事情打听清楚了,之后再行动。”
很明显,太后也看出来了,沈慕北已经知道自己今日行动的目的。
可是对方却故意装作一副悠哉悠哉,波澜不惊的模样,有心要让自己着急一次,这让太后心里实在很是不爽,他扣着凤椅的手,也在不断的缩紧。
但奈何,为了女儿的性命,也为了自己所插手的大事不至于暴露,太后也只能暂时忍耐。
“本王将郡主关押起来,那可是有正当理由的。本王又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故意要与郡主和太后为难,太后何必这般这急气恼呢?”
“等事情调查完毕了之后,太后再与本王详说,应该如何处置郡主,到那时也来得及啊。”
话音刚一落地,注意到沈慕北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了,太后赶紧放开了手,又摆出一副慈祥的表情,略有些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你可是先帝亲封的摄政王,让你随同哀家一起,辅佐幼帝稳固江山的人,哀家怎么会怀疑你的做事水准呢?”
“只不过,这法外也有人情,月裳不仅是哀家的养女,她也是你皇兄的唯一遗孤。就算你不看在哀家的面上,看在先帝,先太子,和你先皇兄的份上,也应该对她宽容相待呀。”
听到这话,沈慕北的脸色微变。
但太后却像没看出来似的,继续有意无意的往下追忆往昔。
“先帝诸子斗争那般惨烈,留下来的皇子,能当上王爷的本就不多,他们的子嗣也十分凋零。现在,咱们实在不好再让月裳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受如此大的委屈。”
“好歹也是皇室血脉,摄政王总应该重新落,待调查完真相之后,再与哀家商量着如何处置也不迟啊。”
也不知这太后,究竟是真的想要为沈月裳讨人情呢,还是故意想要用话来激怒沈慕北。
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沈慕北爱听的。
尤其是她再一次提起先太子的时候,更是激起了沈慕北年幼时,就隐藏起来的仇恨。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清高孤傲的先太子妃,已经成了当今唯一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在没有能将他们这些包藏祸心的人,一举拿下来的能力,沈慕北也不得不顾及着她身为太后的几分颜面。
也幸好叶流烟这个擅长医术的神医,时常帮他开一些调理元气的汤药。
在这些汤药的调养之下,沈慕北往日的暴脾气渐渐收敛了不少。
面对太后的挑衅,他也总算能够沉着冷静的应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将往日的怨愤,暂时压制。
再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沈慕北也已经换上了一副,体面且礼貌的淡淡假笑。
“月裳郡主,私自联络手下之人,参与禁药的制作和售卖,此事,太后不知可否知晓。”
“该药的危害有多大,早在先帝在朝之时,便已经表露的很明白了。要让天下,再没有禁药这种害人东西的存在,也是先帝倾下的命令。”
“可是月裳郡主,身为皇室后裔,却明知故犯,不将先帝的遗愿放在眼里。她犯下如此大罪,太后难道也要本王念及她是皇兄的血脉,而对她法外开恩吗?”
昨天,在京兆营府衙里,审问那几个疯子拿到的证词,虽然也算完整,但这毕竟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
沈慕北目前,手上还没有其他强有力的证据,可以直接定罪。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只能把沈月裳扣下来,而不能直接将人关进大牢。
太后也正是想趁着沈慕北,还没来得及行动的这个档口,出面求情,顺便打乱一下对方的计划,也能为沈月裳争取更多的逃脱的机会。
然而,沈慕北今日估计也是气急了,所以完全没有给对方面子。
哪怕手上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也忍不住要和太后撕破脸了。
听到他说起先皇,哪怕是现在的太后,也忍不住眼角一抽,一副敢怒不敢言,不敢反驳的模样。
“本王的皇兄,虽然只剩下那么几个,还被调遣到了边缘地方,可他们也照样还是皇室中人,即使他们的子嗣是不多,但皇室血脉毕竟是皇室血脉,他们地位是一样的。”
“而如今,太后确定偏要为了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养女,而成为宗室的对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