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完厕所,快地洗了个手,面无表情地收拾了两个翻台的桌子,后来还是没忍住,笔直地往忙碌的经理那儿走去:“李哥,家里人生病了,我要先走。”
李哥看了他两眼,又看仍旧居高不上的上桌率:“没什么事吧,不然再等会儿?也不急这会儿?”
薛非皱眉,他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家里就一个人,不放心。”
李哥看他黑着脸,好像再不同意能一拳头揍过来的架势,又想心绪不宁也做不好事,又确实快到下班时间了,就诶了声:“家里老人吗?行了,你去吧,剩下的我帮你弄。”
薛非面色不松,腮帮子紧了紧,说话声音依旧硬邦邦:“谢谢李哥。”
他扯掉身上餐厅要穿的统一衣服,往旁边椅子上一挂,头也不回地往外大步走去。
等不及坐地铁,路边拦了辆车,坐在车上摸手机,手机键盘安抚摩挲了很久,才打字:【我现在回去。】
-
薛非走路步子很急,在药店买退烧药的时候,手指摸着手机想——生病烧有什么好急的,哪个人没生病烧过,算不上什么大事。
成年人抵抗力都还行,单奇鹤又常锻炼身体,吃点退烧药,明天一早估计就好了。
他结账,两根手指勾着药店塑料袋,大跨步往家方向走去。
家里楼梯逼仄,他拐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膝盖,他嘶了声,躬身按住自己的膝盖,心脏莫名地快跳了两下。
他一步跨了三个台阶,打开家门。
家里没开灯,出门时开着的窗帘和窗户都没关上,室外的风在往屋里吹、微弱的光也落在室内。
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鼓成一个小包。
薛非脱了鞋,轻轻地关上门,赤脚悄悄地往床旁走,他蹲在床边,胳膊靠着床沿,眼睛适应了会儿黑暗,才找到单奇鹤的脸。
他伸手覆过去,伸手拨开单奇鹤被汗弄得湿漉漉的头,手掌贴到单奇鹤的额头,单奇鹤蹙着眉头,似感觉到他手掌低温,在他掌心轻蹭了两下。
薛非却被手心温度弄得神情一顿,他松手凑过去拿自己的脸贴单奇鹤额头,不太确定又换成嘴唇,最后又改成自己的额头。
“宝宝。”薛非用袖子擦了擦单奇鹤头上的汗珠,“温度太高了。”
他把放在旁边的水银体温计拿起来,甩了两下后,凑过去:“能听见我说话么,你测个体温,先吃个退烧药看看,还不舒服,我把你背去医院。”
单奇鹤没有回话,仍旧拧着眉头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在剧烈滚动着。
薛非喉结滚动一圈,手脚迅地起身关掉窗户,去盥洗室拿毛巾把浑身是汗的单奇鹤从头到脚擦了一遍,又赶紧把人塞回被子。
他喂嘴唇干燥的单奇鹤喝水,低声:“宝宝,能喝水吗?”
单奇鹤虽然不说话,但是能张嘴喝水。薛非又喂了他一颗退烧药,把退烧贴贴到他脑袋上。
量体温的时候,他钻在被子里搂着单奇鹤。
单奇鹤一晚上体温反反复复,有一次甚至突然降到了三十五度,薛非抱住他,脑袋贴在他额头:“宝宝,难受么?”
然后他感觉到单奇鹤的眼睛睁开了,睫毛好像都刷在了他的脸上。
薛非脑袋往后挪,惊喜去看:“你醒了,好点了没,想吃什么吗,我熬了点粥,放在那儿温着,你想吃点吗,或者先喝口……”
薛非惊喜的语气一顿。
他很难描绘这种感觉,单奇鹤双眼看向他,又不像是在看他,本来他瞳孔就比常人要黑和大些,平时看人喜欢微弯眼,总带着几分笑意。
此刻直愣愣地盯着人,眼睛黑得像是能把光吸进去。
薛非愣住,他松开抱住单奇鹤的手,身体都往后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