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副厚道本分模样的周淮,晏南坤只觉得他背后隐藏的城府太深,一山比一山高。
今日的阳光格外的烈,南方的夏日总是热得毒辣,好在从二屿回到玄霄御剑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赶在出汗之前,晏听就已回到了玄霄。
此刻晏海已经醒了,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在抱怨膳食难吃,推门而入之时,他正好就看见晏海正坐在桌案前,神色不悦,骂骂咧咧的训斥着晏溪跟晏全。
晏海畏寒,平日殿内的门窗都得紧闭,今日阳光毒辣,所以殿内的光线还算明亮。
“怎么了?”晏听走进寝殿,只见两人跪在晏海面前,一副叫苦不迭的模样,他来到晏海身边,问道:“怎么醒了就闹脾气?”
晏海的脸色没有任何缓解,一副虚弱病态的模样,原本凌厉的下颚线如今愈明显,甚至能看到脸颊有些凹陷。他身上裹着氅衣,从前瞧着他威风凛凛,雄姿英的像只猛虎,可如今老虎病了,他病态难掩,憔悴怏怏,此刻的他不过只是只病猫。
“这清汤寡水的,太难吃了!”晏海马上收敛了怨气,变成委屈巴巴的模样,向他抱怨道:“我吃不下去。”
“你如今病着”,晏听落坐在他身旁,亲自帮他盛了碗粥,温声道:“医师让你清淡饮食。”
“这些菜式我在空青司都快吃吐了”,晏海蹙起眉偏过头,不悦的嘟囔道:“如今回家了还要吃!我不吃!爱谁吃谁吃!”
“先忍忍”,晏听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掰正了回来,温言细语的哄道:“等你好了,要吃什么都无人管你。”
他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晏溪跟晏全心领神会,当即起身躬着身子慢慢离开。等门被合上后,晏海立马转身将人拉入怀中。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疲惫的气息,其实当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晏海就瞧见他眼眶隐隐有些泛红,眸里甚至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红血丝。他生的白,熬夜过后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正是自己这个病秧子,所以晏海心疼坏了。
“怎么跟个小孩似得”,晏听坦然搂上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温声道:“先用膳吧。”
“我感觉我睡了好久”,晏海微蹙起眉,眼里漾着受伤的微光,他半张脸都埋在了晏听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与你相见的时间都少了好多。”
“放心吧”,晏听的鼻尖在这一瞬就酸了起来,但他强压着,温声安抚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曾离开过。”
“嗯,我感觉到了”,晏海安心的合上眼帘,齿间呢喃道:“昨夜肯定又没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了。”
晏海感觉到这毒越来越厉害,清醒着的每一刻他都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意,毒素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所以他清楚,如果再没有解药的话,他可能真的会熬不过去。
可他不甘心,也不忍心就这么离去,他放心不下晏听,还有父亲跟晏涛,但他也明白晏南坤不会对他不管不顾。如今他们回来差不多有两日了,可一直都没能等到解药送来,想来周淮那边生了变故,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周淮那边,解药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晏听松开了晏海的怀抱,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垂下了眼帘,失落的说道:“抱歉……”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晏海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笑,说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如今周淮仗着宗主不敢与他撕破脸”,晏听解释道:“以此来要挟宗主放人。”
“就料到江如烟的出现,肯定不是出于好意”,晏海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一想到江如烟那张阴险妩媚的脸,他就感到一阵恶心,他一拍大腿,愤愤道:“想来父亲也是中了她们的计!”
“宫主也有着三百多岁的高龄”,晏听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当初既然能力挺周淮,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否则仅凭一个常悦宫跟无尽门,掀不起这么大风浪。”
“你去告诉我爹”,一想到他们让晏南坤为难的样子,晏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定定的看着晏听,沉声道:“让他不必顾及我,千万不能让他把周淮放回去,否则他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他性子烈,行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他看不惯那些阴险狡诈之人卑劣的手段,亦不愿沦落为别人的棋子,更不愿自己变成晏南坤的弱点。
“你在说什么胡话?”晏听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些不悦道:“宗主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堂堂十二屿,什么时候受人威胁过?谁能?谁敢?”晏海越说越气,脸上不禁浮现出红温,他愤然道:“此事还没生时,周庆元还在的时候,就连他对我爹都得恭恭敬敬!他周淮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用这种阴狠的手段!不就因为我是少主么?没了我还有晏涛!十二屿后继有人!”
“你给我闭嘴!”晏听哗一下挪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瞪大了双眸,满脸震惊的看着晏海,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当即怒斥道:“晏无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从前他或许不在乎,可如今听到他这种无所谓,不惜命的话,晏听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明知道自己在乎他,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晏海顿时哑口无言,见他怒火中烧的模样,他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过分,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他立马就冷静下来,随后赶紧拽住了晏听的手,满怀歉意的说道:“是我言失……无渡,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