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曹芳正始五年。
二月。洛阳城外,甲光耀日、鼓声震天、雄浑的呐喊声与号角声伴随着寒风一同呼啸着;黑色旌旗如同墨色的火焰,在风中翻腾咆哮;尘埃滚滚,向西而行。
大将军曹爽亲自率领大军六万西进,朝着长安城开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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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
老人并没有去城郊观看大军誓师,而是待在府中书房悠然饮茶。
即便他的二儿子,此次也随军出征了。
“父亲,曹爽已率领大军出城西进。听说雍州方面,夏侯玄也正在积极调兵部署。”司马师进入书房,神色略有些不安。
谁都看得出来,此次大将军曹爽亲自领兵、大举伐蜀,为的就是一战成名,树立军威。
而一旦他这次伐蜀有成的话,那么司马氏的名望优势将会不复存在,从此将会被曹爽一党永远压制,再无翻身之日。
而令司马师不解的是,自家父亲,司马家的主人,此刻却无动于衷,稳坐于自家书房之内,正悠然品尝香茗。
“哦?是吗。”老人放下茶盏拿起书卷,若无其事的说道:“看来曹爽此次是志在必得。只不过,西蜀,真的就气数已尽了么?”
院内风声飒飒,扰的那一丛白色茶花一阵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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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亲领大军六万,行军整整一日,终于抵达了崤山。
自古以来,雍州关中秦地之所以能够固若金汤,就是因为雍州乃四塞之地,北有萧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而东面的屏障,便是有崤山作为依凭的函谷关,东面险要便合称为“崤函”,而当年横扫六国的秦军尚未东出之时,更是在此处挫败了六国一次又一次的合纵联盟。
此时的曹爽,心中既是激动,又是紧张。虽然他自弱冠以来,直至而立,近十年间一直统率着禁军武卫营,但那毕竟只是中央的禁军,自己更是没有经历过独自统御一军奔赴战场的经验。
而此时此刻,他就率领着一支庞大的部队,驰骋在这片有些陌生的壮阔原野之上,正要奔赴到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去了。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着自己,他便是这支部队的主帅,这场战争的操纵者,更是千万儿郎的司命之神!
“此处距长安城,还有多远距离?”曹爽问身边的扈从道。
“启禀大将军。”行军参谋邓答道:“我们此时正身处崤山,距离长安,尚有一日行程。”
“传令三军!”曹爽将座下马抽了两鞭:“加速前进,天黑之前,务必进入关内,在潼关驻扎休息!”
片刻,尘埃飞扬,大军东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红日沉西,映的山边云彩一片殷红,看起来壮丽非常。
潼关,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古称桃林塞。
此关口南依秦岭,有禁沟深谷之险;北有渭、洛,汇大河抱关而下之要;西有华山之屏障;东面山峰连接,谷深崖绝,中通羊肠小道,人行其间,俯察黄河,险厄峻极。
后世有诗人这样赞叹潼关之险:“山势雄三辅,关门扼九州”。
本朝太祖当年更是在此处大败马氏的西凉铁骑,潼关也因此而名扬天下。
大军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关内,开始了大战之前的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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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相比繁花似锦的帝都洛阳,长安这座百年古都则更多了几分古朴苍凉。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战火的洗礼,它没有中原大城的那种明艳辉煌,更不似南国温柔乡城一样的灵秀,恰恰相反,它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分孤寂萧索,再加上一份中原与江南都城所不可比拟的雄壮。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秦风吧。
要说眼前的长安城唯一与洛阳相似的地方,那便是它们的城墙脚下,都生满了曾经被鲜血浇灌过的杂草。
那是乱世的标志。
城内,汉代三宫旧址旁边,便是征西将军夏侯玄与雍州刺史郭淮的办公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