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中,曹爽亲自处理了一段时间的琐碎政务以后,颇感疲累,因此直接将大堆条陈与策令交由何晏、邓、丁谧三人去处理了。自己只负责去决策一些大事。
这一日,曹爽觉得清闲无事,因此在后园摆下酒宴,与诸弟以及众参军、长史、门客宴饮。
就在众人兴致正好的时候,一名府上家兵来到后园。
“启禀大将军,昌陵乡侯求见。”
“哦?太初?”曹爽此时喝的微醉,双颊泛红,他举着酒樽大笑道:“他来的正好,快让他一同入席畅饮啊!”
“启禀大将军,昌陵乡侯说,有事情要与大将军单独商议。”
“你去告诉太初,在座诸位皆是自己人,让他有事直接进来说便是,无妨!”
“诺。”府兵领命,出园去了。
不一会,众人便看到一袭白衣、大步流星的夏侯玄来到了后园,步履铿锵的他似乎带着一丝怒气,以至于身上悬挂的玉佩玉环皆相互碰撞不止,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
“大将军,在下有要事与大将军详谈,还望摈退左右!”
曹爽看到夏侯玄的神色,不禁一怔,感觉对方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怕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因此摈退了参军长史众人,只留下了几个弟弟。
“太初这是怎么啦?”曹爽满腹狐疑,不禁皱眉问道。
“大将军,玄斗胆问一句,年前兖州陈留郡办军屯、迁民入冀州魏郡的事,是不是大将军亲自委派人办的?”
夏侯玄此刻存着满腔怒火,曹爽上台之后,夏侯玄原本无意参与党争的潮流,奈何自己凭一己之力无法搬倒司马家、替死去的亲友们报仇,因此只能依附于曹爽,可是如今,曹爽所作所为似乎完全忽略了民生,只是一味的争权夺利,自己如何对这个表兄不失望?
曹爽见对方实在无礼,委实是有些过分了,他冷哼了一声,倨傲的回答道:“是孤办的又如何,难道孤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大将军可知,陈留郡数千户人家迁至魏郡,流离失所,大将军无半点补恤不说,月前遭遇地震之灾,竟也无动于衷,任凭灾民四处流离,却是为何?!”
曹爽即便再倨傲,此刻面对夏侯玄的正气凛然,也不禁心中大愧。他当初只是听从了邓丁谧之谋,打算占据陈留以图利,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变故。
此刻身旁无外人,他心想,不如先向表弟服个软认个错,再派遣人去陈留安抚一下灾民,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就在曹爽打算好言相慰时,夏侯玄情绪却有些失控了。夏侯玄厉声说道:“天下人原本对大将军寄予厚望,可是没想到君侯却行此悖德之事,实在令天下臣民寒心!”
曹爽一听夏侯玄说自己是“悖德”之人,不禁气往上涌,怒火攻心,他捞起案上一只酒樽,便朝着夏侯玄砸了过去,所幸这一砸准头不好,并没有伤到夏侯玄,他歇斯底里的朝着夏侯玄吼道:“夏侯太初,不要以为你名声大,就了不起!不要忘了,孤才是大将军!”
夏侯玄没想到曹爽居然不知悔改,也气愤非常,他将自己写的劝谏竹简掷于地上,拂袖转身离去。
曹羲见夏侯玄情绪失控,急忙追了出去。
夏侯玄到了前院,看到了一旁窃窃私语的邓、丁谧二人,他义正辞严的对两人道:“邓玄茂、丁彦靖,希望你们以后办事,少谋些私利,不要因为你们的贪心与失误,而陷大将军于不义之地!”
邓、丁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过了半晌,曹爽气倒是消了大半,自己的兄弟里面,就数姑父家这个夏侯表弟脾气最倔。
而且表弟不论是在朝中、军中,还是在那些士子中,皆负有盛名,就连那些太傅党,也对表弟颇为赞赏。
不论为公为私,曹爽觉得自己都应该派人去向表弟认个错。
他叹了口气,躬身拾起了被夏侯玄摔落于地,散成一根根竹简的书卷。
“这小子,文采倒是越来越好了。”曹爽看了夏侯玄的奏表谏书,气算是彻底消了。
“来人。”
“卑职在,大将军有何吩咐?”主簿杨综来到后园亭中。
“杨综,你去下令给邓、丁谧他们,就说命他们从府库中自行调钱粮,前往冀州魏郡、兖州陈留去赈灾,安抚灾民,如若办不好,孤重重责罚。”
“诺。”
“还有,你再派人去告诉孤三弟一声,让他代孤去给昌陵乡侯赔个不是。”
“卑职明白。”主簿杨综退出了后园。
——
昌陵乡侯府内,夏侯玄仍是余怒未消,此刻正坐在案前出神,皱眉发呆。
“夫君,消消气。”李惠姑为丈夫端上一盏清茶。
鲁芝鲁燕兄妹二人也明白,今日夏侯玄与大将军曹爽争论,究其原因与自己二人脱不了干系。
“太初,抱歉,都是我们兄妹二人害的你和大将军闹翻了,鲁芝在此给太初赔不是。”鲁芝越想越觉得羞愧,竟直接朝夏侯玄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