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叽里咕噜地说着:“今天来的好像是些大人物,院长都不许我们乱跑……”
吵得她头疼。
甚至在絮叨的嘀咕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没有聚焦的眼轻轻眨动一下,那人又小心试探着询问:“你是不是……?”
“嗯,我看不见。”她的回答很平淡,“但也还好,其实可以看清一点,在我觉醒之前都会是这样。”
“治不好吗?我听院长说上流区的医疗技术很先进,这样也没办法吗?”
“没用的,这不是病。”
“我们家族的人都这样,暂时性失明而已,因为能力比较特殊,所以身体自发启动了保护机制。”
“哦……”那个孩子沉默了没多久,又开始好奇地追问个不停:“那是不是很不方便?好神奇,居然只要觉醒就好了……”
“……你还挺求知若渴的。”
“求知若渴?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女孩:“……笨笨的。”
她忽然站起,没有多加摸索就准确无误地走到了他的身前。
过于特殊的能力剥夺了视觉,但也不是全然的黑暗,途经的风会为她提点脚下的阻碍,浮动的光点驱散了寒意,夜晚将同她诉说今日的惊喜。她拥有着更多的感知。
暮那舍,她的家族姓氏,寓意着永恒不朽的光明与希望,纯洁与奇迹。
从黑暗之中诞生的孩子始终拥抱着温暖。
“我喜欢你的气息。”暮那舍的小继承人微微笑着,“像是放晴过后的海岸,很温暖的感觉,也很明亮。”
“你想离开这里吗?还是继续留下来?”
小女孩将手边的书递到那个孩子的面前,她看不清,但是还有其他需要书籍的人,“因为身体原因,我不能经常外出,所以我父母想给我找一个能一直陪伴我的玩伴。”
“我、我吗?”他呆呆指向自己,后知后觉对面人不一定看得清,又收回了手,“但是我已经15岁了,大人们好像更喜欢年龄小的孩子。”
小女孩不以为然,“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本来我父母也说好了让我自己选。”
“那你愿意吗?”
“当然!”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迫切,又有些不好意思,重新放轻了声音,“我只要能够继续学习就可以了。”
他踌躇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却突然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喊传来,小女孩的表情变得惊喜起来:“妈妈!我在这里!”
“我们娜娜在这里啊,有好好相处吗?”
“嗯,当然有!”
“妈妈我可以带他离开吗?我问过啦,他很想跟我走!”
莫名其妙被加上“很想”两个字的另一位当事人:“……”
也如她所说,她的父母没有拒绝,只是再度确认了他的意愿这才办理领养手续。
“娜娜,这是你的小名吗?”
“是的哦,我们的家族姓氏是‘暮那舍’,本来只想取中间的字,但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就是‘娜娜’了。”
“哥哥也这么叫我就好啦。”
他好像……也有家人了。
暮那舍来福利院的时间正好是暑期,他刚接收到学校的录取通知没多久,是一所很普通的学校,其实他完全可以报考更好的,可上流区的学费实在太昂贵,他负担不起。
这对暮那舍的掌权人来说当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轻松便帮养子换好了学校。
全然陌生的环境、生活与圈层,在与其他家族的后裔接触过程中,他也渐渐开始意识到“暮那舍”这几个字代表着怎样的话语权。
即使在整个帝都也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是真正的声名显赫,与先前来福利院收养孩子彰显善意的那些富豪们有着天壤之别。
而他们来到福利院的原因也并不像娜娜说的那样简单,收养新的孩子可以转移媒体和大众的视线,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好她。外界对暮那舍主家新出生的孩子总是过度关注。
暮那舍的继承人在觉醒之前不会在重要场合露面,也不会有任何照片流露出来。
据说是能力原因,但更多的则无人得知。
“我可以代替娜娜暂时出席那些场合,这样大部分注意力都会落在我身上。”
于是他向暮那舍的家主,他名义上的父亲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可以纠正我的言行习惯,学习需要的相关知识,但我不会觊觎更多,只要能够留在娜娜身边帮助她就够了。”
暮那舍的家主凝视着他与孩子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眸,最后只是问他:“你会承担很大的压力,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
“这是我自愿的决定。”
“我尊重你的选择,从这个周末开始会有人来教你社交场所需要的基本素养。”
之后他开始跟随父母出席各类社交场合,外界的注目也理所当然聚焦到了他的身上,暮那舍最珍视的孩子依旧被藏得很好。
一晃五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适应了帝都的生活,倒也还算安逸。
学业和舆论的压力时常也会压得人疲惫不堪,他反倒比原先还在福利院时,只能望着窗外期盼未来的日子要来得欢喜。
像是童话一样美好、平静的生活。
一切却颠倒在了那个最是寻常的夜晚。
目无下尘的首席执行官踏着轻慢步调走来,踩碎了一地流动的月光与血痕,他的神情冷漠又轻蔑,傲慢到不屑给予一个多余眼神,只是偏头吩咐身后的人:“全部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