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听罪说过很多，关于他自己、关于这片土地、关于外面发生的新鲜事物。他被迫来到这里，对研究院的违法实验感到愤怒不耻，可他必须考虑到自己的家人，只能屈从。
她不认为罪流露出来的温柔与善意是假的，他也没必要在她面前伪装。
“我想跟他谈谈。”
003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应了好。
很难想象，她跟003从认识到现在，大概将近一年的时间，期间109也和003渐渐变得熟悉，这些仍然宛若昨日，转眼到了今天，她们居然已经开始商讨怎样离开研究院。
不过恍惚归恍惚，正事还是要做的。014回去后试探性地问了罪对研究院的看法。
负责人垂眼静静地看了她少顷，而后只是道：“你是在计划离开研究院吗？”
014：“……”她好像没说什么啊。
罪：“我可以帮你。”
014：“……？！真的吗！”
“但是我能做得很有限。”
“只要帮我们解开控制环就可以了！”
014并没有打算跟他过问钥匙，如果能够解开限制，他们自己也能想办法进到中枢里面。她担心倘若事情真的暴露，那柄钥匙会牵连到罪。
罪转身打开了一个抽屉，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却真切地躺着那柄质地精贵的钥匙，他放进了她的手里，“中枢同样记录着关于你们的样貌和各项身体数据。”
“毁掉其他资料的时候不要忘了这些，出去之后别再被抓回来。”
他低声说：“我不会阻拦的，但也仅限如此，我帮不了更多，很抱歉。”
那时候的014不会想到后来罪会主动担责。
当时的她得到了钥匙和负责人的态度，顾不上思考更多，之后找到003和109告诉了他们，同时正式商定了计划的全部方面。
先入侵监控，再烧毁一切记载数据资料的载体，进去中枢之后干脆把违法实验的所有数据全都销毁，这是苦苦累积的心血，却也是恶果。
最好烧毁整个研究院，趁机伪造死亡的假象。当然，那些火会留下疼痛的假象，不会真正致命，这样出现意外的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他们最后将时间敲定在了下周的晚上。
结束之后，014抬手轻轻触碰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想在那之前会不会发生更多的变化。
但只要不发生其他变数就好了。
—
在计划当天的前一天晚上，趁着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014解开控制环，催眠了看守的人这才进入中枢。她看着室内沉默伫立的庞大仪器，那里承载着研究院专门配备的智能AI。
它监视着研究院内部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还负责整理和分析实验数据，对联邦研究院的实验进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014走过去，她敲了敲那个呆瓜机器，“003，我进来了。”
熟悉的声音立即响起，替代了时常在耳边听到的机械音：“好的，资料在这里。”
014依照她说的找到了放置纸质文件的地方，毫不留情地一并烧毁，之后003又删除了AI存有的资料，为了防止被怀疑到他们头上，干脆连同那些数据也删了个精光。
让上面的人发疯去吧，谁让他们要搞这种违法实验，趁这个机会赶紧收手吧。
“我好了，你快回去，小心被发现了。”
“稍等，我清理一下痕迹。”
003将监控视频都替换成昨晚的内容这才安然下线，隔天一早，研究员就将所有实验体召集到了大厅。
“你们昨晚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吗？”
据AI表述遭到入侵，而监控回放也被替换成了重复视频，并未找到任何可疑痕迹。
纸质文件和数据被一并销毁，研究院对此当然更偏向猜测是对立组织来盗取资料。
“都没有看到吗？”
他冷眼扫过底下那帮孩子，绝大多数才刚成年而已，于是他草率地甩掉了脑海中的猜测，应该不会是这些实验体做的。
他还没来得及一个一个过问，突然而至的剧烈声响便打断了他的话，震耳欲聋。
“轰——”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
熊熊燃烧的火焰席卷而来，四散的线路炸裂开来，接二连三地引申出更加激烈的反应，好在所有人此时基本都聚集在距离事故较远的地方，并未受到什么损伤。
可那些仪器就没这么幸运了，而且很有可能会促成下一场爆炸。
“快！你去组织撤离！”
“该死！这火怎么用异能扑不灭？！”
“那些消防喷头怎么没有反应！！AI呢？！又被入侵了吗？！”
引发混乱的当事人默默转身，佯装惊慌地跑到自家负责人身后，她压着声音问他：“你不走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罪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他走了反倒会增加更多风险，上层会找到他，借此划入反叛组织的范畴，很有可能因而连累到家人，他来担责远比一走了之要好。
虽然他不清楚上层会怎样惩罚，但总比牵涉到更多人要好。
“离开这里吧。”这是罪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别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