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并不意外，她今早特地交代了乌洛斯，如果归一发现教堂的异样，她需要他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目前在他人的认知中，他的气息等同于埃莉诺。
他只要放出位置信息，再躲藏起来，不让归一见到他就好。
变故的始作俑者是谁就会显而易见。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埃莉诺从阴影当中走出，指尖随意绕弄着灰色的长发，刚切换身份带来的不适感让她瞧起来有些倦怠，“还是说，这些意外您打算归结到我的头上？”
归一闻言随意瞥去一眼，而后问道：“你觉得我是在诬陷？不过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是在挑衅吗？”
“我路过教堂纯属巧合。”埃莉诺轻描淡写将此归类成不凑巧的误会，她无辜地摊了摊手，“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真是不幸啊，不过这样，德尼主教也算是回到了主的怀抱，对他来说是解脱才对。”
“您说对吗？”
归一最后只是抬了下眼，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有过多纠缠，德尼主教的死只是让他失去了一个还算忠心好用的追随者，但想要讨好他的替代品实在数不胜数。
巴斯肯特和他那讨人厌的家族想要从他身上捞取更多的利益与优待，可惜还是失去了机会。
如果新的继承人能让德尼家族挺过这次难关，那么他不会介意，他们可以继续保持原有的关系，甚至逐望区执行官的职位依旧可以由德尼家族的人就任。
前提是德尼能够保全，他们能稳住自己的地位，而不是渐渐落败。
他很少对风险过大的投资有兴趣。
除非确实是值得的。
于是他平静地说道：“别告诉我你真的是为了推翻帝都，你的小打小闹也该结束了。”
埃莉诺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发笑，她没有克制的想法，直接笑出了声，“可你无法阻止我不是吗，只要我想，你根本没法抓住我。”
“再来多少人都一样，追捕也行，通缉也好，只要我想，你们就没办法找到我。”浓稠的黑从她的手臂流淌下来，从身体的各处滴落，最后化成一滩黑水。
他伸出手，流动的黑色液体在指尖落下，融入他脚边汇聚而成的字。
你该退职了。
归一尝试探查，却无法得知她的行踪哪怕半分，平静的眼难得泛起异色。他下意识翻开书，空白的纸上缓缓浮现出答案。
不存在。
……不存在？归一合起书，等他垂眼时地面上黑水书写的字已经消失不见，即便是诡异的融合体也不该是这种答复，除非是已经死去的人。
但这怎么可能，所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甚至能够影响到他的判断。
而被猜测是动用特殊手段的埃莉诺只是换回了另一具身体而已，她特意去到溯源据点才进行的切换。距离足够遥远，周围环境又能保障安全，还有人能够帮忙看顾。
简直合适过了头。
一直等确认归一离开教堂，她这才换回埃莉诺的身份。
“愚人提前告诉你了？”
她出现的时候予不逢半点意外都没有，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愚人透露的消息，所以她对他的肯定答复并不意外。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情？”
埃莉诺直觉她要说的其实予不逢大概率不会同意，但她如果执意那样，他也阻拦不了，她注视着他说道：“我想把牧介送到教堂，再引荐给狗皇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我们不应该再藏着他了。”
埃莉诺知道他应该听说了教堂的变故，他应该也猜出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他不会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提议。
于是她只是简单几句告诉他：“他应该回到大众的视野当中。”
以当今皇帝失踪已久的长子身份，光明正大地回去。
“他不适合那里。”予不逢清楚他们不可能一直将牧介藏在溯源，他只是觉得为时过早，“况且王储不会眼睁睁看着。”
“他迟早会被发现，现在逐望区又开始重新争夺势力，那些大家族忙着分一杯羹，是个好机会，而且你知道狗皇帝期待已久。”
“他急切地需要一个没有站位于执行官的继承人，他会想尽办法保护好他。”
皇帝一直厌恶首席执行官的存在，这个位置本身就寓意着过于瞩目的权势，归一的就任与他背后的庞大古老家族更是引发了他的忌惮，皇帝担忧他会夺走皇室的殊荣。
首席执行官可以做到，只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去密谋与计划，他需要考虑的同样太多。
“而教堂被交到了我的手上了，毕竟无权无势的圣子需要支持者。”埃莉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杯子，“海里准备为教堂提供资金，如果教堂将人送回去，皇帝也会注意到海里家族。”
她想尽办法帮助海里，希望海里家族能够成长到无人撼动的地步，这样才让溯源在往后的路上好更加长久地走下去。
“他会平安无事。”埃莉诺平静地说着，“大部分人都知道永昼执行官过去的身份，我会主动接过他。”
牧介的身份早已被查清，可他们没法证明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加入的反叛组织。
予不逢闻言有些诧异，“这样的话，那些人会怀疑你存在背叛的嫌疑。”
埃莉诺反倒笑了起来，她满不在乎地摆了下手，“那也正好，我早就厌烦了在帝都跟他们争斗的日子，回来待着也不错。”
“我没法出面，还得劳烦权限者帮我传达过去，我想牧介应该不会拒绝。”
埃莉诺随口的话像玩笑一样，她没有再说下去，她没有告诉予不逢，即使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不会相信她。
曾经的身份注定她是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