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日子呢,怎么会知道可别急着说。”
拉姆走过来笑着按住卡尔,让他坐沙发里去,自己也在对面坐下,一边摆小茶几上的茶具,一边背对着安德烈说:
“主席们可没说奖项已经拿到了,只是在商讨怎么去典礼,不是吗?你没误会吧。这要是从你这儿传出去,笑话不就大了。”
“当然,当然……”
安德烈不自在得像衣服里钻进了一只蟑螂,古怪到不行地冲他们俩匆忙举了举他手里的杯子,就急着往外走了:
“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
谢天谢地!
卡尔立刻在沙发里稍微摊开点,大大地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
“躲到这儿来都没个清闲!”
“你直接把他赶走不就是了。”拉姆笑话他:“又什么货色,你也要委屈自己陪他说话,脸皮薄得莫名其妙。”
“几个月前不还是同事……”
卡尔略带自我不满,偏头望向外面宽广的世界:
“哎,下次我肯定直接走开了。”
“你最好是真的能做到。他因为慈善赛走了是活该,就这点本事,没闯更大的篓子都不错了,这样的人宁愿给个闲差事养着他不干活,都不能让他占着重要的位置。”
拉姆笑着给他递了一杯茶:“喏,喝一点。你也不嫌冷。”
“不喝,喝了睡不着。”
“最近睡得怎么样?”
“也就你抓着我就理直气壮问这些。”卡尔挡住脸打了个哈欠:“真讨厌。”
“累了就先回去吧。”
“这种时候怎么走?全是董事在外头。大家不得觉得我要上天啦?你现在倒是又惯着我。”
“你本来就是上天了嘛。这个奖一下来,你就是现在躺在外头餐桌上睡觉,他们都脱了外套替你盖肚子。”
拉姆撑着脸笑:
“不然这么久没人来找你,你真觉得自己躲得好啊?都不敢管你偷懒了,知不知道。”
他用脚尖轻轻碰碰卡尔的鞋尖。
卡尔赌气踢他一下:“我又不是傻子!”
“你是不傻,但都这么多年了,被人捧着还是不自在,还不如小时候上公主课那会儿呢。”
拉姆闭眼揶揄。
这是陈年老笑话,卡尔听了又窝火又忍不住想笑,最后只能烦得反过来给拉姆倒了一杯茶,推给他:
“喝茶,喝。”
拉姆也不喝,只是把头往后靠到沙发背上,垂下去,脖子都因喝酒喝和屋内暖气变红了。
这么一热一冷的麻烦,卡尔反而要反过来怕他冷着,只好起身拉他进屋去。
“别学这副可怜样,好像你很累似的。”他揪一下拉姆的耳朵尖,示意他起来。
“我确实很累啊。”拉姆还是闭着眼睛仰头:“好可怜啊,都没有人会关心我……”
他这种半真半假,不让人为难的抱怨,总是让卡尔觉得最为难了。
“那你要怎么样。”卡尔烦心:“找人送你回去?”
“你问我这一句,我就好受多了嘛。”拉姆揉了揉眼睛:“好了,回去了。”
等回到厅堂里,他又一点都看不出疲倦样了。
卡尔很羡慕拉姆,他知道拉姆也不是就没有伤心挫折的时刻,只是对方和生活相处的能力比他强太多了。
拉姆是真的活在现实里的人,极少开小差,稍微休憩一会儿就能立刻继续投入,可卡尔就不一样了。
他连站在这儿,都会忍不住通过发呆来躲进幻想的世界里,离开现实一会儿。
就是这种毛病让我的精神不好!卡尔这么告诫自己,然后试图把注意力挪回身边人喋喋不休的嘴上。
可他们说话信息含量太少了,又或者总是在打哑谜说反话——而卡尔是真的讨厌这种成年人的语言游戏,宁愿假装听不懂,或高深莫测地微笑着,不赞同也不反对,就只是盯着对方看。
而说话的人往往就会识趣地放弃试探开始讲别的。
于是他又开始走神。
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刻,宾客几乎全被送走了。
鲁梅尼格大概是有点喝多了,硬是拿了一件自己的大风衣来,给卡尔加上,叮嘱他不要感冒。
灯把老人带着皱纹的眉眼照亮,鲁梅尼格也显出疲倦来了,两三次替他扣领口的大扣子,都没扣上。
“他爹的,我成半个瞎子啦?”
他骂了一句,很是不服输地喊秘书给他拿眼镜来。
赫内斯站在旁边,肆意嘲笑,前仰后合,差点没闪到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