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只习惯在克罗斯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睫毛,他的头发和睫毛都是天然的,和他这种不一样。
矫情,卡尔对着电视里的自己扒了一下眼睫毛,疼了才讪讪松手,又跑去照镜子,结果发现头顶也冒金颜色了。
他刚染完头时才是真的烦,那时候好像半个月就长出一层金来,为爱冲动恨不得把已黑化写在头上的卡尔黑化了两个月就绷不住了,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也没人说当苦情男这么麻烦啊。
他也问过造型师怎么延缓这个过程,造型师说新陈代谢快,头发健□□长是好事情啊,为什么要慢下来?
卡尔寻思着我来一次你挣一次钱,你当然巴不得我是哈利波特,头发一剪就长回原样了。
造型师看他沉默着不回话,赶紧又找补:“像你这样成年了头发还这么金的人是很少见的,等之后你长出来的头发本来就是棕的,就一点也不明显了。”
这一长就快十年了。
造型师真是超级骗人。
如果不是发顶明显能看到偏暖调的光晕,卡尔都担心自己其实是一直在长白头发却不自知了。虽然说他才三十岁,还远远没到长白发的年纪,可是考虑到他天天像八十岁老头一样沧桑,真长了他也不会太震惊的。
在镜子前一打量自己就会无意识多花一点时间,卡尔忽然觉得自己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了。
最近因为在努力试着戒断安眠药,睡醒后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一些,他的气色倒是变好了。
因为气色变好了,那种苍白和沉郁带来的沧桑感也消失了,就好像商业片男主角看起来总是比文艺电影男主角风华正茂,其实不一定是真的年轻了,而是生命力的厚薄也会体现在外观上。
他微微偏转着看自己的脸庞,忽然发现他对时间的感知也是如此滞后,三十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总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是个四十岁的人,时针真的拨转回来,他才意识到其实自己还算年轻的。
就好像他那时候看巴拉克三十岁了,完全不懂对方在绝望什么,在他眼里巴拉克就和二十几岁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正英俊的时候。
但如果在他旁边放一个十八岁小孩现在揉揉眼睛抱上来他应该也会绝望的,出门开车开着开着就不小心停到警察局,进去和制服女士们大眼瞪小眼了。
卡尔对着镜子失笑了一瞬,对过往有点温情的感觉,也有一点点无法描述的细腻失落。人生的错位好像就在于很多事必须得亲身经历才能明白,他那时那么那么喜欢巴拉克,但也不能理解对方,一定要过了这么多年,一直要到自己也来到这样的年岁才可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也是这时候才刚刚开始真正地进入社会,或站稳脚跟,开始对生命进行许许多多的尝试,但正因卡尔已独立太久,他反而忘记了他年纪还不大。
之前他一直用比较极端的心情去想未来,觉得要么是彻底放下一切清净逃离,要么就只能维系原样默默忍受。其实现在想来,他才三十岁,去定论一生还太早了。还是先活一天是一天吧,有什么事当场就解决掉,不要堆到未来了。
卡尔一直觉得自己是过度敏感的,但到头来对世界的过度敏感造成了他对自己的过度迟钝,就仿佛过敏的人反而会因发炎而堵塞鼻子,什么味道都闻不见了。
他今天上班时和穆勒感慨:“我才发现我才三十岁。”
穆勒忍不住想笑:“不得了了,你终于发现了。”
他一直对卡尔的自我认知感到不理解。
在卡尔的世界里,二十九岁的穆勒还是小孩子呢!三十岁的卡尔已经是超级大人了!
卡尔有点犹豫地问他:“你觉得我让头发就这么长,不再染了怎么样?”
穆勒愣了一下,抬起眼皮扫一下他的头顶,再看向他,斟酌着想卡尔为什么忽然要动已经染了这么多年的头发,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肯定是无条件支持:
“当然好啦,每个人都想要金头发呢。不过怎么忽然改主意了,我们karli一觉醒来终于学会照镜子了,震惊地发现自己真是个年轻的美男子,决定融入主流审美了?——哎呦,我不说了嘛,别打我QAQ”
他促狭地笑,被卡尔一巴掌打明白了。在最初的尴尬度过后,他们俩好像又能若无其事地回到好朋友的状态里了,毕竟他们做朋友的年限实在是长,让摄魂怪把他们的灵魂吸走了,他们的身体也会按照默认程序自动手拉手走开的吧。
但又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彻底回去了,比如卡尔感觉自己拍得重了,感觉穆勒好委屈地在抬头看他,好像疼得鼻子都红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就自然而然上手给他揉揉说对不起了,然后穆勒会扑过来要闹他,不能承受和队友在场上打架的卡尔威严镇压,两个人恢复哥俩好勾肩搭背一起走……但现在卡尔就没办法把手放上去。
他手掌刚下意识抬起来,指尖刚碰到穆勒温热的肌肤时又立刻超级不自在地弹开了。
真要命。
卡尔忽然开始觉得他们之前会不会太亲密啊?可是球场上队友间都是这样的,像卡尔这样不会拍队友屁|股掐他们奈奈头的仁已经很文雅了其实。
他纠结的神情一瞬闪过,立刻被穆勒捕捉到,穆勒也立刻强行舒展开表情,做了个鬼脸:
“骗你的,才不疼呢。”
他笑嘻嘻地举起胳膊,做一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我很结实的好不好?”
卡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路过的外贝外就发出了大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勒:……
罗本从另一边笑过去了:“托马斯,你确实很结实,人家都是展示肌肉,你直接上骨头。”
卡尔赶紧捂住穆勒的耳朵,拦截住把手和腿挥舞出残影的他:“好了好了,不听恶评,不听,你有肌肉的,有有有。”
穆勒真不动了,在他胳膊里呆呆地抬头看他,卡尔这才意识到这动作怪亲密的。
虽然他表情很淡定,动作也很淡定,言语更淡定,松开手后和穆勒说走吧,可实际上心里真的好发愁。
哎!
这怎么办啊!
他们什么时候能恢复之前的样子?
卡尔都忘了告诉穆勒,他不想染头发纯粹是觉得有点麻烦了,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每次虽然只是补染一个头顶,可他的形象之前,造型师做得精细,从漂到染,这么一两公分的长度,没两三个小时下不来。
两三个小时做什么不好,要做这个呢?
穆勒着急地追他:“可以捂我耳朵啊!我没事,我没事,哎呦……”
他不小心踩到胡梅尔斯的脚,摔了个大马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