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方池翼翼地选择着词汇,“失火那天,常玉也在屋内。”
“他杀了我父亲?”
“我不知道。”
“若是他杀了我父亲,为何他又说这砚台是指正幕后凶手的证据?”
方池摇头,他盯着花竹的脸色,慎之又慎地问道:“你生我气吗?”
“生你什么气?”
“我没救……没救花吟。”
“我父亲杀死了你的母亲,我有什么资格生你气。”花竹闭上眼睛,“若说生气,你比我更有资格生气。更何况,我的父亲,多半是常玉杀死的,你当时就算想救,也不一定能救得下来。”
方池见他不生气,紧绷的脸庞逐渐放松下来,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对花竹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这里面的事情我们慢慢查,总会查出来的。”
“飞花堂当时也是属于通天门的。”花竹说道,“如今飞花堂独立出来,通天门便派出严丽娟来取我性命,她多半继承了她姐姐手中的‘镜水出月’。”
花竹喝光了酒,方池拿过酒坛,扶他上床坐着。
“常玉说,是侯家让他指证我,这样的话,严丽娟那边,也一定与侯家有所勾结。”
方池让花竹靠在自己身上,这些日子花竹因为身上的伤躺不下去,方池就让他侧靠在自己身上入睡,等他睡着了,再将他放到被子上。
“嗯。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方池轻轻揽过花竹,放低了音量说道:“安南进贡了十只大象,给南郊大典之用。但有一头大象中途产子,所以放在城东安置。等你伤好些了,我带你去看小象。”
“本来侯家计划的是,联合严管家一起指证我,但是为何严丽娟上堂的时候,却没有让严管家来作证呢?”
方池有些无奈地看了花竹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睡觉。”
花竹挣开他的怀抱,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他倒抽一口气。
方池不敢拉他,放在肩膀上的手再次轻轻拍了拍,说道:“痛痛飞飞。”
“你说什么?”花竹嘴角付出一丝笑意。
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笑容,方池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你忘了吗?”方池跟着笑起来,“小时候我挨了严管家的揍,你对我说的。”
“管用吗?”
“很管用。”方池慢慢将人拉回怀中,“先睡吧,明天我带宝娣去买几件衣服,她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没时间管她。”
“嗯。”花竹朝窗外望去,见已是月坠山腰之时,于是闭上眼睛,靠在方池怀里,“斗柜里有银子,你明日拿去用。”
结伴出行,宝娣粉墨登场
等花竹睡熟,方池让他侧躺在锦被之上,出了门。
宝娣早早等在花竹房门口,见方池拎着酒坛出来,抽了抽鼻子在方池身上嗅,闻了半天没找到酒气,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个酒都是花哥哥喝的?”
方池点头,去了主屋,如今他日日和花竹住在一起,索性收拾了田妈妈之前住的屋子,放自己的衣物用。他见宝娣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放在房间,问道:“你不是说,不要做这些身边人的活计吗?”
宝娣一脸惆怅,盯着洗脸水有些绝望地道:“我估摸着,花哥哥是没法儿给我出嫁妆了,以后还是要我做活儿养他。”
方池见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儿皱起来,揉了揉她面颊,安慰道:“你花哥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会被这些事情打倒的。”说完,见宝娣仍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道:“就算他不给你嫁妆,你现在凭着这张脸,也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宝娣却是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仍旧皱着小鼻子,半信半疑地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我不好看?”
方池笑道:“前些日子你太黑,最近捂白了许多,已经漂亮起来了。”
宝娣听了这话,跑去自己屋子里照镜子。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满面愁容地跟方池说:“我看不出来有何不同。”
方池抚了抚她眉心,道:“明日我们去买个新镜子来,到时你就能看清了。”
宝娣叹了口气,一副你骗不过我的表情摇了摇头,端了方池用完的水盆,出去收拾洒扫了。
方池见她瘦小的身影远去,又想起隔壁的花竹,这一个两个都是愁容密布的模样,让自己都跟着忧郁了起来。
整个小院儿就在这股忧伤的气息中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旬休,方池见花竹并未早起,也不叫他。难得一日太平无事,便让他好眠至自然醒吧。
宝娣大概真的是感到了危机,今天早早起来做饭,还非要等花竹一起吃。方池刚在饭桌前坐下,就看到宝娣拖着睡眼惺忪的花竹,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是说今日要带宝娣出去采买?”
“你伤势未愈,还是好好在家修养。”
“是要去买镜子吗?”宝娣听到两人聊天,插嘴问道。
方池点头,宝娣从来时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家里又没有她能换洗的衣服,今日正好去衣服铺子里逛逛,再顺便给花竹带点儿蜜饯回来。
“给我带些酒回来。”花竹说道。
方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含糊其辞地说道:“我去给你盛点饭。”
等到方池去了厨房,宝娣拉了拉花竹袖子,问道:“昨天方家哥哥说,你会给我攒嫁妆是吗?”
“是的,你放心。”花竹把宝娣爱吃的红烧鱼换到她面前,“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