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雾气开始散去,就见龚淮屿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也怪他太高,像一堵具有压迫力的墙,乍一出现让纪归很难不被吓得脊背一凉。
门外人听见响动后终于有所动作,他开口叫了纪归的名字,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漏风,轻咳一声,将手中的保温袋抬到纪归面前。
隔着袋子,纪归隐约能感受到内里散发的热度。
“早餐,你应该都喜欢。”
龚淮屿见纪归还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睁得圆溜。
他不由得将剩下的半句话堵在喉间,就这么低头,和纪归对视了几秒,等看够了才道:“今天有点冷,我开了车,送你去工作室?”
纪归没说话也没接过餐袋,保温袋悬在两人中间,里面装着的饭盒余光瞧起来挺沉的,拎手绷成直直的一条。
站在门外的龚淮屿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纪归的眼神中瞧不出来任何情绪,所以他现在很难判断自己这样自说自话到来,是否已经影响到纪归的生活了。
摆在身侧的右手冻得无知觉,只是抽搐般点过两下衣摆。
龚淮屿口中还在酝酿着,但没过多久,手中便是一轻。
纪归道谢后接过,早晨大脑还未完全清醒,伸出的指尖无意识触碰到那双泛着凉意的宽大手背。
直面低温就像电流穿过自己全身,在浑身鸡皮疙瘩起来的同时,纪归打了个哆嗦。
抬眼见龚淮屿放下手,看着自己的眼睛弧度很小的弯着。
鬼使神差的,纪归也对着人翘了瞧嘴角。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掩饰尴尬一样低头去找被自己忽略很久的狗。
脚边的初一正在龚淮屿跟前转悠,蓬松的尾巴慢悠悠摇摆。
牵狗不好吃东西。龚淮屿思忖一瞬,转身前再渡抬手,身子微微前倾,想从纪归手中接过牵引绳,好叫人吃点早餐。
“等一下。”纪归叫住他,但手上的动作顺从,将掌心的绳索给龚淮屿后,抱着保温袋转身朝卧室去。
屋内的气温比楼道要高很多,厚重的门敞开不大不小的角度。龚淮屿目送纪归的身影穿过客厅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道,他不动声色地开始仔细观察起屋内的布置。
一楼不算大但简洁温馨,色彩多以暖调为主,更有着龚淮屿许久不曾体会到的生活气。客厅摆放着一张原木桌子,摆放其上的花瓶内,插着一束新鲜盛开的洋桔梗。
龚淮屿在外面站久了,鼻尖发红,动了动鼻翼,隔了老远却好像嗅到了花束独有的淡香。
除此之外,更多是纪归身上独有的香气,那种味道很难形容,龚淮屿知道是纪归喜欢养花的缘故,而这些鲜活的生命也更喜爱他些,不然他也不会未被感染半分。
蹲下身子抚摸乖巧坐着的萨摩耶。龚淮屿想,还要纪归养的孩子看起来不讨厌自己。毛茸茸的手感,笑着在吐舌头,被纪归打理的白白胖胖。
直到木制楼梯传来响动,龚淮屿才直起身来,朝楼梯口看。
纪归双手捂得严实,中间看样子是捧了个小东西。他上去又加了条薄围巾,低头走路将下半张笼住,一张脸被遮了个七八。
注视纪归到了玄关,他目光扫过鞋柜上摆放的鞋子,蹙眉模样懊恼的嘟囔了句忘记换鞋了。
不等龚淮屿再低头去看纪归的脚,纪归便站在面前,叫他伸手。
“这个给你。”
龚淮屿终于瞧见纪归捂了一路的东西,外形是只圆润的小白狗,应该是摆件,但龚淮屿愣怔着伸手接过后,一瞬间,那东西的热意顺着手心往四肢散发。
轻颤的指尖好像撩动脑中长弦的拨片,原先是微弱的回音,后来逐渐愈演愈烈,激起思绪万千。
在龚淮屿快被名为幸福的巨石压的快喘不过气时,面前的门“咔嚓”关上,纪归朝前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方才纪归跟自己说下楼。
宽阔舒适的车内打了热气,初一上车就咧嘴笑卧在后座,等嗅到食物的香气才收起舌头,凑到前座来直勾勾地盯着纪归进食。
“咸肉饭从哪儿买的?”
保温袋效果显著,纪归打开饭盖,拿勺舀了一口,里面的炒饭还是热的。
纪归眉梢舒展,满意的再往嘴里送了口,觉着味道实在是不错,跟昨晚堂食的馆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龚淮屿发动车子驶往出口,从纪归打开保温袋的时候就一直小心观察着,听闻纪归说这句话,他才缓缓送了口气。
“小心噎着,袋子里还有杯豆浆。”龚淮屿说完,才开口回答纪归刚才的问题。
“是我做的。”
话音一落,纪归拿着勺子的手迟疑在半空,他伸舌舔舐过唇片,偏头注视龚淮屿浸在日光的侧脸。
米香弥漫唇齿,纪归舌尖轻抵齿背,半晌才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扒剩下的半碗。
昨晚吃饭的时候龚淮屿是提到过一嘴,说他也会做咸肉饭,纪归知道龚淮屿说出的话八成不是玩笑,但也没想到对方今天就做好了给自己送来。
就好像……好像急于邀功表现自己的炊事兵。
车子在写字楼下停稳,纪归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将餐具收拾放回保温袋。
龚淮屿给他准备了早餐,也不好再将这些餐具拿回去让他处理了,于是纪归拎了提手,询问驾驶座的人:“你着急回去吗?餐具我带上去洗等会儿给你送下来吧,你等我十分钟?”
“没事。”龚淮屿靠近,带起的一道微弱暖风挟着沉木调扑面。
纪归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周身被包裹住,旋即,手中的袋子便到了龚淮屿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