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邹玉健就迫不及待的喊道:“林东维,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这话?燕浪诗社明明就是你们西语系自己的小团体。你们诗社有别的系的学生吗?”
邹玉健的喊话让林东维的表情略显尴尬,他辩解道:“我们只是规模小,吸引力没你们五四文学社那么大,晨曦诗社就有不少外系的人。”
“那也没有我们五四文学社的成分更平均,我们吸纳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志们,我们才是燕大校园里最具代表性的文学团体。”
在林朝阳刚才问出那个问题之后,邹玉健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而这会儿拿出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来,逮着林东维一个劲儿的输出。
“规模大就可以代表所有人了吗?”
“难道你规模小就能代表所有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燕浪诗社要代表所有人,我们只是寻求平等的一个机会。”
邹玉健被林东维抓住了言语间的逻辑漏洞,噎在那里,正思忖之间,只听林朝阳又开口了。
“林同学,所有人都明白,文学评奖不可能做到每个公民都投一票,只能追求一个相对公平。
不能说你们有了参与评选的资格,就是公平的。反之,就是不公平的的。”
三角地的辩论持续了十多分钟,围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看起来已有一两百人之多。
林朝阳心中不耐,不再客气,直接戳破了林东维等人的真实目的。
不少学生露出恍然之色,林朝阳的话可谓直指问题本质,一下子厘清了之前双方争来辩去的问题焦点。
林东维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诡辩道:“朝阳同志,你的说法我不能认同,难道我们追求平等的权力就要被扣上自私自利的帽子吗?”
林朝阳摇了摇头,说道:“可你追求的是并不属于你的权力。评奖的权力在组委会和评委会,下放到学校里,寻求的也是具有较大规模的文学社团或团体的支持。
你们如果希望参与进来,完全可以加入五四文学社。
如果五四文学社不接受你们,那另当别论。但你们的要求却是以私心谋公利,这并不妥当。
我理解你们想要为评奖贡献一份心力的好心,但有时候出于好心的,并不一定促成好的结果。”
从始至终,林朝阳都没有落入到林东维的叙事陷阱。
无论林东维怎么说,他们这伙人的行动都是为了一小撮人的目的而动的,而非如他所说的那般光明正大。
眼见林东维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林朝阳并没有停下,反而声音又清朗了几分,传遍了三角地,也传进了所有过来看热闹的学生耳中。
“同学们,通过刚才和林同学、邹同学的辩论,我心中生出了一些感慨。
以下这番话,权当是与大家交流。
你们都是燕大的学生,不管是智力水平还是知识储备都已经远常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再过二三十年后,可能主宰这个国家前途命运的人就诞生在你们中间。
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这是老百姓、是国家对你们的期望,你们是注定要搅动时代风云的弄潮儿……”
林朝阳的声音并不如林东维那般慷慨激昂,但同样字字清晰、沉稳有力。
他一上来就将在场的燕大学子们捧到了崇高的地位上,顿时让学生们心生几分窃喜与自傲。
从他们上燕大以来,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社会大众,又或者是学校政府,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如春天般的温暖。
诸多的优待确实如林朝阳所说,都已经将他们放在了国家栋梁的位置上,连燕大学子们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林朝阳终究是位名人,是中国文学界响当当的人物,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有一种让人昂然的得意。
“但是……”
林朝阳的一声掷地有声的转折打破了许多学生的畅想。
他的神色严肃而认真,眉头紧蹙,两道浓眉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挤压在一起,形成深深的沟壑,那沟壑仿佛凝聚了一个时代的沉重与期望。
眼眸中像是燃烧着两团火,燃烧着愤怒与关切交织的光芒。
“但是正因为如此,对于很多事情你们才必须要有更清晰的认知、更全面的思考、更理性的判断。
改革开放十年,我们接收了许多外来的事物,这些事物可能是新的思潮、新的理念、新的制度。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但你们应当警惕,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事物……
(以下省略1ooo字,懂的都懂。)
初春的三角地如往常聚集了一群学生,人头攒动,像这样的场面几乎每周都会生两三次。
这些学生或许是在朗诵几新兴的诗歌,或许是在讨论最近生的国内外新闻,或许是在辩论某种刚刚被提出的论调或思潮……
有这些学生在,三角地永远是燕大最热闹、喧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