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专门通过陈健功来联系,大概是觉得跟林朝阳关系太生疏了,不好意思吧。
林朝阳私心猜想,答应下来后,陈健功高兴道:“那行,回头我告诉她,你们再约个时间。”
查剑英的采访来的很快,在陈健功说完这事得第四日,她便和林朝阳见面了。
见面地点没有放在家里,而是约在了燕大。
林朝阳走进装饰布置略显简陋的咖啡馆,满眼都是新奇,查剑英问他:“你没来过这里吗?”
“没有。”林朝阳摇头。
这家咖啡馆开在燕大32号楼南侧学生会文化部小院里,早在四年前就开业了,不过那个时候林朝阳已经很少出现在燕大了。
他平时也没喝咖啡的习惯,除非与人约会谈事,才有可能出现在这种地点。
“我也是前段时间回学校来玩,才现这里。”
两人落座后,闲谈几句,话题都在咖啡馆上。
咖啡馆里的员工都是燕大的学生,来这里勤工俭学,这里的客人以燕大师生为主,但也有外校的。
今天店里就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按照穿衣风格,林朝阳判断几人应该是美院的学生。
咖啡馆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现代派画作,吸引到这些人在这里聚集并不奇怪。
林朝阳和查剑英闲聊了短短几分钟,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
尽管这几年林朝阳已经少有出现在燕大,但他那张脸已经成为了燕大校园里的传说。
每当有新生入校时都会被重提一遍,顺便去瞻仰一下他工作过的图书馆。
“一晃我这届学生都毕业快六年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大饭厅还是食堂呢,现在改成礼堂了,还有那么多的老建筑,都不见了。”
采访是门学问,话题往往都是双方共同熟悉的话题开始的。
查剑英和林朝阳都在燕大待过,这是天然的话题。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有些对往昔的追忆,林朝阳却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燕大建设的越来越好,本质上是件好事。”
查剑英手中的笔仍在积蓄着力量,她问:“你不怀念那些辉煌灿烂的时光吗?”
“人都会怀念过去,但个人的怀念并不能改变什么。”
“也对,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不过我觉得,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这里的人文精神。”
林朝阳扫了一眼四周,“可能在你看来是这样,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查剑英露出疑问之色,“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也没什么,只是个人感慨而已。”
见林朝阳不想多谈,查剑英只好换了个话题,“我记得我们那时候,燕大出名的作家都在中文系。现在的燕大,好像不怎么出作家了。”
“情况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人才是积累了十几年的,而且年纪、知识、阅历都积累够了,再加上社会确实有需要,自然更容易出头。”
查剑英点点头,问:“那时候确实机会多,各家杂志都缺稿件、缺作者,编辑们也有耐心去指导那些新人作者。你应该算是人道洪流以后第一批写出头的作家了,投稿遇过什么挫折没有?”
“没有。挺顺利的,就是等了两个月,跟很多人相比已经很幸运了。”
采访进入了正题,两人一问一答,气氛融洽。
在聊到海外获奖时,查剑英问:“你觉得自己以后还会在海外得奖吗?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觉得其他的中国作家有可能在海外得奖吗?”
“中国作家会不会继续在海外得奖,这是当然的,但终究是小概率的事件。
文学没有国界,但语言和文字是一道鸿沟。
如今各国绝大多数的文学奖项都只针对本国作品,外国文学作品获奖绝非易事。
有些文学奖项的奖励范围可能要宽广一点,但对于非本国语言的作品而言,先仍要翻越一道思想的藩篱。
就我个人而言,勒诺多文学奖的获奖属于一种幸运吧。
毕竟这是奖项历史上次破例为外国作家颁奖,如果当时有一两个评委反对,可能这件事都不会生。”
林朝阳的回答并不乐观,查剑英追问道:“你说自己获得勒诺多文学奖是幸运,可我听说《楚门的世界》没获奖之前在法国就卖的很不错,在美国的销量也不错。对了……”
她说着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份杂志来。
递给林朝阳,“这一期的《巴黎评论》,我让同事专门给我寄过来的。”
在林朝阳翻看着杂志的时候,查剑英介绍道:“这期的访谈在美国的知识分子阶层反响相当不错,等于你在美国也有了些名气,这在中国作家当中是很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