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意扶额叹气,这是一点吗?
这是一大海碗好吗!
况且她刚刚才喝了这么多鸡汤,一肚子水,哪还喝得下啊!
但是偏偏这人目光真诚,满脸担忧,连关心都带着小心翼翼和局促不安。
杨初意撑起身子,由着他托着碗喝了几口,便摇头说不要了。
“那我替你温在锅里,等你想喝了再叫我。”
这份关怀与体贴便如同她吞下肚的姜枣茶一般温暖且甜蜜,瞬间涌入五脏六腑,直达心灵。
杨初意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好。只是你也受伤了,合该顾着自己一点才是。”
“我不碍事的。”
杨初意自觉往里边挪了挪身子。
小小一个举动,便叫方至诚心中升起无限的温柔,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点一点被接受的证明。
有时候越想睡着越睡不着,杨初意试探问道:“你睡着了吗?”
方至诚答得飞快,“没,怎么了?你要什么?”
“我们说会话吧,我睡不着。”
“嗯,好。聊什么?”
杨初意随口道:“聊聊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心情吧。”
“第一次见你啊……”
方至诚觉得那似乎已经是很远的事了,半晌才淡淡说道:“那时候你突然朝我扑过来,我躲闪不及,便被绊倒在地。”
“后来你后娘便嚷嚷我们两人有肌肤之亲,非要我娶你。正好我,铁头奶奶也不想花钱给我娶妻,她们两人便一拍即合,不过三日你便进门了。”
杨初意十分好奇:“突然多了个媳妇,你什么感觉啊?”
方至诚坦白直言:“就是赶鸭子上架,什么都做不了主的感觉。”
“那时恰逢三妹婚期将近,我心知她不会有什么陪嫁,便想着多做些活计偷攒几块铜板,好让她出嫁时别这么寒酸。”
“其实你刚进门时还挺安静的,后来大约是看透了他们的本性,觉得在夫家根本不可能过上顺遂的日子,希望破灭后才索性改了脾性,变得强势霸道起来的。”
“你改了脾气倒还好些,说起来你挺厉害的,常常让他们跳脚。也是你替三妹说了几句话,她才不至于穿旧衣裳出门子,那时我心里还挺感激你的。”
“只是后来你越来越过分,说话也越难听,举止行为简直让人……。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受过许多苦的,想来也是泄内心苦闷罢了。”
方至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杨初意起初还时不时应两声,慢慢的,她便被他平铺直叙的陈述声哄睡着了。
方至诚小心转过身子,定定盯着人看了半晌,在心里轻轻描绘她的五官轮廓,温柔却坚定说道:“往后再没有不堪的亲人做枷锁捆住我们了,我定叫你过上顺遂的日子。”
以后如何还未可知,杨初意半夜起夜了三回倒是真真的。
清晨,除了杨初意,一家人都早早起来干活了。
方新桃去割草回来喂牛,这时代,牲畜粪便是最佳肥料,所以基本上放牛只往自家地里牵,要么就割草回来喂。
小宁做家务,小磊读书。
方至诚去外头摘些嫩生生的益母草,田里的菌子已经被摘得差不多了,只能勉强找到一些,最后再挖着香料回家种。
他记得杨初意说过,今年要种多多的紫苏。
方至诚半路被几个村民围住打听那春笋的事。
双林村善竹编和柳编,所以往年这百食园的春笋例来都是他们村供货的,怎么如今他们却舍了这门生意?
说来也巧,这还是腊肠引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