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钰对这个地方已经绝望了。
他不是没有抗争过,没有逃跑过,但是那些人总会在他以为自己有了希望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
尤其是他曾经跑出来时,遇到过一个老人。
老人看着慈眉善目的,他哀求对方,恳求对方,在他以为对方会帮助他时,却转头叫来了村里人,将他逮了回去。
那个小山村明明不大,可他就是逃不脱,怎么都逃不脱,腿摔断了都逃不脱。
傅钰是绝望的。
至少是遇到这对父女之前,他是绝望的。
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哪怕那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他的眼中,仿佛一个自然的光体,让他移不开目光。
但他害怕了,不敢相信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努力的坚守着自己的坚持,不让自己再次落入陷阱中。
害怕又是另外一个‘慈眉善目’的陷阱。
可是现在……
他看向乔长东,以及他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很久很久后,久到所有人以为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时,他终于张开了那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瓣。
“谢谢。”
声音很嘶哑,很干涩,隐隐带着一点颤。
“嗯,既然这样,那就准备手术吧,我先去缴费。”乔长东说着,就抱着乔荞去找了医生。
从头至尾,没有和那对夫妻交流。
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走廊长椅上的小少年,眼神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王军山压低了声音问身侧的妻子:“你让他们单独说过话?”
吴春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一直守着小俊,没有见他们说过话,他们也没有独处过。”
事实上,这也是夫妻俩第一次听到小少年开口说话。
他来到他们家已经有一周了,他像是个哑巴一样,不开口说话,不和他们交流,连他们给的饭菜都不吃,一口水也没喝过。
若不是中间人一再保证,他是能说话的,他们都要怀疑他是哑巴了。
乔长东去缴了费,手术连夜就安排上了。
小少年被推进手术室,那对夫妻一直守在门外。
乔长东则是去找护士另外开了一张病床,抱着闺女先去睡觉了。
等到傅钰被推出手术室,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了,接近凌晨四点。
他的病床和乔荞的病床挨着,他被推过来的时候,乔荞已经睡着了,窝在她爸爸的怀里,睡得很沉很香甜。
傅钰是做的局麻,被推出来时他意识很清醒,但他没有睁眼,而是在那对夫妻跟前装睡。
等到那对夫妻一个守在他的床边,伏在床脚睡了,一个睡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后,他才睁开了眼睛。
乔长东也是听着声音醒来的。
待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纸笔,写了字隔着一米多宽的病床递给小少年。
小少年接了过来,就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被拐卖过来的?
傅钰看着这几个字,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紧紧抿着唇瓣,几秒钟后朝着乔长东点点头。
乔长东伸手,将纸又拿过来,可能是动作大了点,他怀里的小姑娘圈在他脖子,捏着他耳垂的小手动了一下。
乔长东没有再动。
直到小姑娘无意识的,揉搓他的耳垂又睡沉了,这才低头亲了她粉扑扑的小脸蛋一口,转而又写了两个字递过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