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京城已经大雪纷飞,可南方这边还没落雪,这时候其实刚秋收完,白子慕在村里住过,知道这月份没啥可忙的,但岭南离平洲也有些远,听说有些地儿还得种麦子。
要是农忙,可就不好招人了。
岭南这边镇上、府洲的百姓大多讲的是官话,可村里讲官话的少,就像有些地方,大家都是普通话,可村里老人都是方言,农司部的人听不懂,周辞越更不用说了,就听见父亲和叔叔跟人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就好像鸭子在叫,听得他差点眼冒白光。
老许说不忙,刚秋收完,如今也就是晒晒玉米,再砍些柴火准备过冬就没啥事儿了。
白子慕和白子豪,个顶个矜贵,模样又好,村长老许回话那会儿心肝是噗通噗通跳,脑子一片空白,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旁边又一众官老爷,问东问西的,他气都不敢用力喘,哪里还敢多嘴问。
隔壁村村长老樊问不出啥有用的话来,正想叹气,院子外头有人在喊。
“村长,村长。”
老樊听出来了,这是村里的二溜子,外号狗腿,因为跑得跟狗快,村里每次传话啥的,最爱叫他。
“干啥?这么急急忙忙。”
二溜子满头是汗,说:“官老爷去咱们村了,族长叫我来喊你,让你快回去。”
然后老樊跟着官老爷在山上转了一圈,被问了两句话,晕乎乎的回了家。
他婆娘紧张兮兮,问:“官爷叫你过去干啥了?”
“啊?官爷,我们这边山头……哎呦,干啥拍我。”
“什么官爷,看清楚,我是你婆娘。”
老樊回过神了:“刚你问啥?”
“官爷跑咱山里逛是想干什么呢!我看见他们还拿着笔和本本,我的乖乖,看着真是厉害。”
不说村长婆娘,晌午白子慕众人上山的时候,村里百姓是老老少少都出门看了,远远围观着,以前觉得读书人他们都高不可攀,去镇上见了县太爷,远远瞧着,他们就觉得人特别厉害。
至于哪里厉害,他们说不出来,反正认得字的厉害,认得字的,最厉害的,才能当官老爷,所以官老爷最厉害,跟他们不一样,可今儿见着那帮大官,不管老少,皆是仪表堂堂,走两步就写两字,斯斯文文的,哎呦娘呀,真真是官爷,和他们不一样。
众人都不晓得官爷跑他们这儿山里来干什么,但这么多的官,看着比县令大人还要威风……
“孩子他娘,这几天你看着些娃儿,让他们待家里,别出去,不然冲撞了贵人,怕是要挨砍头。”
妇人闻言怕得不行:“我知道,我不给孩子们出门了,鸭子我也不放了,当家的你放心。”
村里家家户户都这般叮嘱。
隔天起来,汉子磨了刀,想去山里砍些柴,家里柴火不多,冬日里不仅得烧柴做饭,还得烧了取暖,洗头洗澡啥的也得热水,麻烦,又费柴火,屋里人刚给当家的塞两红薯让路上吃,村头那边就传来邦邦邦的响。
老许呦呵着叫大家到晒谷场来开会了,赶紧的赶紧的,官老爷要说话。
这不能慢了,不然官爷一不高兴要砍头。
一大帮人到了晒谷场,看见有人把瘦不拉几黄土已经埋到脖子的老人家都抗来了,白子慕眉心直跳看村长,用蹩脚的岭南话问:
“老许,你咋喊的人?”
老许两手放嘴巴边做喇叭状,也用鳖脚的官话说:“我就这样喊,开会了,开会了。”
白子慕:“……”
白子豪:“……”
农司部:“……”
周辞越呵呵笑起来:“我叔叔是问你,怎么把老爷爷也喊来了。”
老许看向白子豪:“这位官爷说把能喘气的都叫来。”
白子豪不背这个锅:“……我说能喘气,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