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虎子眼眶也红了:“做人老老实本人,不能赌,不能偷,不能……”
“你都还记得,那你今儿咋的赌了?”钱阿叔问。
钱虎子噗通跪下来,今儿输了那么多银子,他心里恐慌又内疚,快一两银子,要是省着些,寻常人家两年都花不完,家里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不过赚三四两银子。
他这会脑子也一片空白,都无法相信,他只一个下午,就把卖粮得来的九百多文钱全输光了。
他这会都还记得,早上挑去时,两大袋粮食,沉甸甸的,要是留家里吃,能吃好几个月,可如今全给他败光了,还欠了八两银子……
家里哪里有这么多银子啊!
完了。
他悔恨交加,两手抓着钱阿叔的裤子,眼泪掉下来。
“爹,我都是一时糊涂……”
“糊涂?我看你就是不学好。”钱阿叔心疼那两袋谷子,只觉像被人剜了骨肉一样,心头都在滴血:“隔壁柳江村许家那人以前咋的样你还知道不?”
柳江村许家汉子,之前家里条件也算得好,家里好几个姐妹,就他一个汉子,还有快十亩田,只要勤快些,铁定是饿不着肚子。
后来还许家那汉子还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小子,当真是家庭美满。
不过后来不知道他怎么沾上了爱赌钱的毛病,不过三年,家里的田地就被他给卖光了不说,最后他爹娘更是被他活生生的给气死了。
要是如此就罢,那许家汉子依旧是不知悔改,田地被卖光了,就卖房子,房子也没了,后头竟是卖起了媳妇,后来依旧是还不起赌债,最后被赌管的人砍了一只手。
后头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赌不动了,儿子怨他,自是不愿赡养,他没地儿住,就自个在山脚搭了个草棚。
没吃的他就去镇上讨饭,整个人蓬头垢,孤苦无依,后来一年冬天,大家许久不见他出门,寻过去,才现他已经走了。
不知道啥时候去的,躺在快烂木板上,身上就盖了一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被子,又脏又薄,冬日天气冷,老鼠也没啥吃的,他身子虽是没臭,但脸上眼睛、嘴巴却是被老鼠啃了大半。
活着的时候人厌狗嫌,死的时候却还不得善终,做人做到这份上,实在是让人唏嘘。
周边几个村子都晓得这事儿,教导孩子时,就爱拿他来说事。
因为有过有前车之鉴,因此村里的混子最多就是不务正业,整天的在村里乱逛,偷鸡摸狗啥都干,唯独这事儿不沾。
村里人去赶集,经过赌馆外头更是绕道走。
钱虎子以前也见过那许家汉子,这会听钱阿叔一说,想起他那瘦弱脏乱、小手手腕整条被砍下来的模样,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脊背寒。
“爹,对不住,我……我就是一时糊涂了,你打我吧!”
钱阿叔没有停手,还让小孙子去拿了木棍来。
今儿不好好打一顿,孩子不晓得怕,下次恐是还要再犯。
当初许家那汉子,先头就是赌的小钱,几文十几文的,他爹娘就没管,想的那点银子,也不算得啥。
后来慢慢的,越赌越大,渐渐的从几十文到上百文,他爹娘想让他别玩了的时候,许家汉子已经彻底上瘾了,整个人着了魔一样,哪里还能改得过来,后头回家问银子,爹娘拿不出来,他更是直接上手打。
钱阿叔是丝毫不敢心软。
就怕他家步了许家的后尘。
钱氏哭哭啼啼,恼钱虎子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
钱阿叔常年的干活,那下手自是厉害的。
钱氏扑过去,抱着钱虎子:“爹,你别打了,虎子晓得错了。”
钱阿叔红着眼:“你让开。”
“爹。”钱氏气道:“你打了有什么用,虎子咋的样你还不晓得?今儿咋的突然去赌了,你也不问问,就晓得打他,你当他这会儿心里好受?要我说,这事也怪你,你要是给他银子,能出这事儿吗?说什么家里没钱,你想骗谁?你就是不想给我们二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