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予枫坐在沙上,托着腮看了一会儿陈礼延的引猫大法,几分钟后,罗程秋还是灰溜溜地从柜子里跳了出来,它去吃陈礼延手上的猫条,却被陈礼延一把抓住。
“进去。”陈礼延训斥它。
猫挣扎起来,彭予枫依然坐在那里,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陈礼延唰地一下拉上猫包的拉链,继续转过头去收拾东西。他找来一卷胶带,认真地封好每个纸箱。
彭予枫站起来,走到床边对着楼下望了望,看见搬家公司的面包车已经停在下面。果不其然,陈礼延的电话在下一秒响起来:“……对,你直接上来吧……嗯,已经打包好了……宠物我自己带走……”
彭予枫没有回头,只是站在窗边看着远处。
陈礼延把公寓的门打开,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熟练的搬家师傅,推着小推车运走陈礼延打包好的东西——一年四季的衣服、画、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电子产品、装饰品、生活用品、一套茶具、罗程秋的一堆玩具……
“师傅,你直接去这个地址,家里阿姨在那边,你跟门卫说一声就行。”陈礼延交代几句。
彭予枫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他垂着头,直到看见搬家师傅拉走属于陈礼延的东西,关上车门,把彭予枫熟悉的那些都带离他的视线。
陈礼延还没有走,他和他的猫留到了最后。
一星期之前的雨夜,他和陈礼延的关系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陈礼延承认在和彭予枫的这段恋爱里,他曾经有过短暂的犹豫……于是,总有这样的、那样的契机,不断地堆叠和累积,直到那个雨夜全部爆开。
但不管如何,两人在那之后都忽然冷静了下来,像是经历一次狂风暴雨的袭击,只留下一片安静无人的废墟。
后来,彭予枫甚至对陈礼延说,他觉得有一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把身体里藏得最深的根茎都一口气吐出来。陈礼延想了很久,说他也不知道。
彭予枫说:“其实我打算一辈子让我爸的事情烂在心里的。”
陈礼延说:“我也是。”
彭予枫说:“你是不是没想过我是这样的,你觉不觉得我很可怕?”
陈礼延说:“不会……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你觉得我可怕吗?”
“不会。”彭予枫对他笑起来。
陈礼延也笑了笑,说:“那就是了。”
彭予枫公正地说:“我觉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个噩梦,不过是梦,总会忘记的……陈礼延,你别讨厌我。”
陈礼延摇摇头,承诺道:“我不讨厌你,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他们只是在一起谈恋爱。
没有必要去替对方承担这些问题。
他们只是在一起谈恋爱……
陈礼延喜欢带着彭予枫去外面吃饭、逛街、看展、喝酒……他们的关系就是靠着在这个城市里四处漫游,一起做快乐的事情形成的。彭予枫和陈礼延自认为的亲密,是一种被包装后的亲密……就像包装精美的糖纸,拆开后竟然得到的不是糖果,而是漆黑的泥丸。
所以,他们一起决定,还是先分开为好。分开的第一步,自然而然地变成陈礼延搬出彭予枫的公寓。
昨晚陈礼延在家煎了牛排,最后一次去市采购,很小心地帮彭予枫填满冰箱。
他点了蜡烛,开了红酒,说要送给彭予枫一次烛光晚餐。
于是,他们吃了一次烛光晚餐,又像是朋友般在一起聊了很久,几乎聊到天亮。
“那我走了。”安静很久的陈礼延在彭予枫背后开口。
彭予枫终于回过头,看见陈礼延单手拎着猫包,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对他微笑。他穿着外套和运动裤,没怎么好好打扮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光彩动人,就像一个有点苍白和疲惫的大学男生。
“彭予枫?”陈礼延见彭予枫一直在盯着自己呆,只好又说,“我先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