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其实很简单!”马志远看向陈首善,又看向端王和左相,然后从口中说出两个字,“裁军!”
“裁军”众人都惊了,连张敬之也是大感意外。
“马大人,现在边境未定,强敌窥伺,怎敢轻言裁军!”何必胜的调门又高了起来。
“何大人,你是兵部尚书,西北边陲是何局势,你难道不清楚吗”马志远再次用目光扫向众人。
“自庄妃入宫后,西北再无战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朝中、府中总有一些人鼓噪西北边防紧张的论调,不知是何用意,我想请问这些人边地军情到底有多紧张,旭烈部已与我中土联姻,两国还有多大可能爆发大战!”
“可能,这些人就只是为了从国库里拿银子给边军吧。”张敬之说完,又看了一下何必胜。
何必胜直接回来他一个大白眼,就把头偏过去。
“马大人!”陈首善正了正身姿,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战报,并不代表边境局势就缓和。庄妃入宫前,中土跟旭烈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人,马大人作为土生土长的九原人,不会是忘了吧”
“血海深仇,岂敢忘!”马志远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悲凉,似乎想起了以往一幕幕悲壮的往事。
“是,你忘不了,旭烈部也忘不了。现在,两国确实联姻了,但那是他们打不过,才主动提出的。旭烈诸部都是些蛮滑无礼之辈,向来论势不论礼。这些年,边军雄壮,两国关系也有所缓和,旭烈部也没有来造次。可若按马大人之言裁撤边军,自毁长城,谁又能保证旭烈部不会卷土重来呢”
“陈大人说的不错!”何必胜也来了精神。
“近几年,旭烈部王帐虽没有再进犯边境,但旭烈的左、右贤王,左、右大将都与边界有摩擦,大战没有,小仗不断。马大人,旭烈部是一直都在试探我朝边界的军力,我何必胜负责地讲,只要裁军,必有大的战事发生。”何必胜说完,不忘用手用力敲敲木桌。
“西北边界,绵延数千里,处处派兵把守,现实吗目下边军也只是固守沿线重要据点和战略交通线而已。旭烈部派小股部众的侵袭、试探,也是为了侦查边军守备分布,说到底也是居安思危,防范戒备之举,从未越雷池半步,深入过地,何大人一口咬定裁军就会引发大战,是不是言过其实了?”马志远针锋相对。
“马大人就这么肯定,旭烈部没有包藏祸心吗?”何必胜阴阳怪气地回道。
眼见局面又要失控,端王出来说话了。
“马大人,你要裁多少军”
“这个”马志远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具体裁多少,还得和兵部一同商议。”
是呀,裁军的大事,怎么可能不通过兵部呢。
何必胜听了,咧嘴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侧过身去。
“裁下来的士兵也要安置,势必是要就地安置,还是要国库出钱啊。”张继之忧心冲冲地说。
“张大人,这就要说到另一项对策了。”
“什么?!”
“修渠!”
“修渠”议事阁里的其它人异口同声地说。
“对,西北腹地有一条横垣数千里的大雪山,每到夏季,积雪融化,雪水顺着河道流入大漠,风吹日晒后,又会消逝在滚滚黄沙之中。”
“端王、左相、各位大人,如果能从雪山脚下修一条暗渠,将水引出来,西北的民生将为之一变,西北的边防将大为改观,以后西北不光能养活西北人,还能向国库缴纳钱粮,这可是真正的千秋工程!”马志远说着说着,声调逐渐变得激动,双眼也开始放光。
可其他人的反应却相当冷淡。过了半响也没人接话,最后还是端王打破沉默,说道:“马大人,这条渠,听你刚才的意思,肯定要穿过茫茫沙漠,肯定要布满整个西北有人烟的地方,对吗”
马志远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嗯,不错。我算过了,如果借助已有的地下河道,工期可缩短一半左右。”
“即使如此,也是一项大工程啊,需要不少力、物力啊!”王平也加入了论战。
“裁撤下来的边军,不是愁安置吗?正好可以用来挖暗渠。诸位,修渠并不是我马志远心血来潮的狂妄之说,但凡到过西北,都会切身感受到西北军民对修渠的企盼之情。”
马志远转向端王,深深一拜;又向左相深深一拜;又向各部尚书深深一拜,深情地说道:“王爷、左相,还有各位大人。修渠,若能促成,于公有利国是,造福万民;于私有利名望,青史留名,如此百利无一害之事,马某代表西北军民,拜托诸位了!”
马志远说完,跪了下来,深深一叩首。
端王显然没料到马志远的举动,只是赶忙站起,说道:“马大人,快快请起。”
众人将马志远扶起,端王脑子里一片空白,既想顺坡下驴,拍板定下裁军、修渠两件大事,又担心完不成这两件大事,被朝堂笑话。他思来想去,又习惯性地看向左明义,说道:“左相,您说几句吧。”
看了这么久,左明义总算看明白了,端王这是正式跳到了原靖王党阵营了。
端王这一手玩的老辣啊,先是让自己的人占了户部的缺,又在阁议里打压自己的原势力,还以裁军、修渠为名,借机削弱西北强藩的军力。现在,马志远用力过猛,让他下不来台,又让自己出马,试探下自己的立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左相想了想,说道:“议事,议事,有些争论是难免的,都为了国是,不存在谁对谁错,都是皇上的忠臣,社稷的栋梁。张大人,履新户部不足七天,就把一年的账目算的这么清楚,辛苦了。”
左相说完,又看向马志远:“马大人为西北数十万军民请命,言辞恳切。老臣历任三朝,还未见过有哪个二品尚书有马大人如此心忧天下,心系黎民的。”
马志远谦虚地垂手一拱:“左相,过奖了。”
“不过,马大人,裁军、修渠,这两件事,干系太大了!西北的事,不光是西北人的事,没有举国之力,裁军、修渠哪能成啊。我看还要供皇上决断。”
“至于今年的决算,既然都用到了实处,户部也没有理由不上报廷议,只是算清账目清楚就行了。”
左相说完,看向端王:“王爷,您看如何?”
“就按左相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