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峥听到沈林溪的提议有些意外,后倾靠在椅背抬头看她的表情,不像随口一说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好”。
真的许久没有认真庆祝仲秋了,在萧云峥的记忆中,宫里的仲秋每年都不平静,出宫择府后也懒得折腾,索性每年端阳、仲秋放傅长晖、傅鸿飞兄弟俩回傅宅陪陪莺娘。
取来火折子,来到画舫甲板,沈林溪和萧云峥各自举着手中被烛光照亮发着暖光的天灯。
萧云峥正想松手时,一旁的沈林溪连忙制止他说:“诶,先许愿”,见萧云峥依她所言闭上眼后,自己才闭上双眼专心许愿。
睁眼松开了手中的灯,萧云峥看向左侧的沈林溪,月光照在她今天画了薄妆白皙的脸,显得她的脸十分清丽耐看,察觉沈林溪睁开眼睛,萧云峥立即移开视线仰头看头上的天灯。
沈林溪轻举手中天灯放飞后,头转向右边,看着萧云峥的侧颜,在心里感慨,还以为他在王爷这个位置应有尽有,原来连放灯许愿这样的事情都没机会做。没有问他不过仲秋的原因,却按捺不住好奇问:“你许的什么愿望?”
萧云峥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天灯,嘴角短暂浮现一抹浅笑,轻咳一声答:“国泰民安。”
沈林溪觉得萧云峥是在故意糊弄自己,却没有生气,本想一会儿萧云峥若是反问她愿望,她回个“风调雨顺”好了,可是他没有问,也许是他并不好奇她的愿望吧!
画舫往郡王府方向的渡口行进,沈林溪与萧云峥并肩仰望夜空,皓月当空,夜晚微风正起,两盏天灯却一高一低稳稳升高。
翌日,郡王府。
沈林溪在床榻醒来,头转向右边已然空着的位置,心想萧云峥这是又早起出门了吧!
昨夜晚归,沈林溪一沾枕头就睡了,现在还感到困顿乏力,缓慢眨巴眼睛,正想翻身再睡个回笼觉,听到红霜走进房内说话的声音。
“小姐,门房说陶小姐来了”,红霜在离床不远处站定说。
沈林溪将红霜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自从她成婚后,红霜便特别守规矩,不像在沈府那般一边掀被子一边催促她快些起床,她宁愿没这些规矩,平白无故令亲近的人变得生分。
再者这萧云峥一直有不让王府侍女涉足正屋的习惯,使得陪她出嫁的红霜和书翠多了不少差事。诶,说起这书翠,被刘总管唤去打扫府上书房和库房,忙的好几日都没见着了。
沈林溪强忍困意从床上坐起,在红霜配合下快速更衣洗漱后,去正厅寻陶汐汐。
昨日未得机会闲聊,今日陶汐汐拉着沈林溪津津乐道讲着画卷售卖之事。
虽然沈林溪所绘的画卷论不上名家水准,但出彩在构思新颖,且红霜是间隔好几日才送一次画卷至陶宝阁,陶汐汐收到先装裱一番,再分批展售,无意中造就了“物以稀为贵”的局势。
最近陶汐汐收到的画卷几乎全部售出,甚至有的惜画之人还加价求购呢!
刚说到画卷售完的消息,陶汐汐想起什么,喜气洋洋的拉着沈林溪走到圈椅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锦鲤刺绣荷包,豪横的将里头的银锭、碎银、铜币倒至榆木茶桌上,咋一看还不少。
陶汐汐欣然自得的笑着,不由得对沈林溪邀功说:“林溪姐,你看,这些是前几批画卷卖出的钱,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沈林溪真的没想到,才让红霜仅仅送出不足十幅画,竟然可以卖出这些钱,伸手分出两个银锭推给陶汐汐,询问说:“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裱画的钱…”
谁知陶汐汐满不在乎的小手一挥,把银锭推向一边,嗔怪沈林溪道:“林溪姐,你给我钱做什么,咱俩这关系,你这可就见外了!”
可沈林溪觉得陶汐汐不仅出力帮忙还破费,这实在说不过去,坚持己见说:“裱画的钱理应我出,若不是你提醒,我都不知道这些画卷还能卖。”
陶汐汐听完沈林溪的话,在心里狂喜:对啊对啊!她就是期待听到夸奖,此次画卷的事证明她有发现商机的慧眼,她还没来得及找她爹陶世安显摆呢!
当下灵机一动,既然不容推卸,不如受了这份谢意,对沈林溪提议说:“林溪姐,你要真想谢我,那就给我也画一幅画吧!”
沈林溪笑着一口应允说“好”,唤红霜去温一盅柚子茶来。
茶碗见底时,陶汐汐起身告辞,说下午要去帮她爹陶世安跑腿办事,沈林溪送她出府时碰见傅长晖急匆匆回府往书房走去,才意识到萧云峥今日也许并未出府。
正思考要不要去和红霜说午膳多备一份送到书房,沈林溪瞧见萧云峥领着傅长晖步履如飞朝马厩方向去,似又要出府,他都没回头看一眼正屋前的庭院。
沈林溪独自用过午膳后,回屋坐在轩窗边的矮桌旁写信,上次寄信后还未等到回信,许是仲秋勾起了思念,想再书一封以表问候,也不知娘和莺娘她俩过的可好。
这时,几日未见的书翠来到正屋房内,对沈林溪说:“小姐,你找我?”
沈林溪故作生气,将右手执着的笔放下,对书翠说:“几天不见你人影,大忙人啊!”
书翠一脸憔悴,不顾形象就地坐下,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哭笑不得的辩解道:“救命啊,小姐,你去和刘总管说说吧,别让我再打扫书房库房了,这几天太阳一出来我就要去晒书,白日要去打扫库房,傍晚还要收书、整理书架,做梦都在搬书。”
沈林溪被她的求助逗乐笑出声来,但很快担忧的询问:“那你可有哪里受伤?”
书翠连忙摆手,强装坚强对沈林溪说:“没有,刘总管说我能干力气大,干活麻利很让他放心。”
“那就好”,沈林溪放心的点了点头,府上用人之事她极少参与,一是倚重刘总管,二是没有萧云峥的首肯她不愿主动揽事在身,她自认只是一个徒有其名的萧王妃。
看沈林溪没有责怪她抱怨、气量小,也没有要去帮忙救场的意思,书翠明了自家小姐性子,知道她也没办法拯救自己于劳作的水深火热,靠近矮桌转移话题问:“小姐唤我来是有何事?”
沈林溪伸手指了指矮桌上的钱袋,对书翠交代说:“这里有一些钱,今天要拿去钱庄换成银票。”
依照律令,都城的元宝、银锭和银票可直接在东山郡使用,但东山郡地方的银锭、铜币却不可以在都城直接使用,需通过钱庄通兑成银票,这也方便沈林溪将每月银票随书信寄去给莺娘。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书翠对沈林溪说:“小姐,不早了,我现在赶紧去”,说完取了钱袋向外走去。
书翠绕路回自己屋换了身干净衣裳,出府向长街钱庄走去,没有发现有一个着碧绿翠衫的身影紧随其后。
日落西垂,星月同辉,夜晚很快来临。
躺在床榻,沈林溪看着身侧空着的位置,没有睡意,成婚到现在萧云峥虽然偶尔早出晚归,可从未夜不归宿过。
还有莺娘,明明和自己约定了收信必回,今天沈林溪又寄出一封信,可还没等到上封回信。
沈林溪突然感到惴惴不安,宽慰自己凡事往好处想,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