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很珍视他们过去的回忆,但是他只希望艾维能活得轻松快乐一些。他自己已经被镣铐深深禁锢,不希望自己爱着的人也和他一样?。
他和艾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还不大,艾维那个时候就更小了,大概只有十来岁,说?话却格外成熟。
那是他当?时所见到的最生动?的人——
拉赫曼永远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冰冷坚固、毫无生气?的王城中竟然也会有星辰落入怀中,打破他如?死水一般都生活。
那时头上还沾染了一点草屑的少年就那么?突然地从他上方落下,砸了他个严严实实。
拉赫曼很懵,对?方的表情也很懵。
两个人一对?视就是两脸懵逼。
黑发绿眼的少年就和他的眼睛一样?生机勃勃,摸了一下发尾被长辈简单扎成一个揪的头发,果然摸出一些细碎的草籽,笑得阳光又无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试一下自己的魔法……”
“真的对?不起,没有弄伤你吧!”他明明自己也被砸了个够呛,却第一反应就是一边揉着自己痛得厉害的胳膊,一边去查看被他砸到的无辜人士拉赫曼的情况。
拉赫曼就更傻了。王城里面根本?不会出现跟他同龄的、甚至比他少的人。
这座纯白色的、死寂一般的城市里面只有那些虔诚而“干净”的人。
因此拉赫曼根本?没有顾及自己发麻的手?臂,而是一个劲地盯着艾维,把对?方都给盯得有些发毛。
“怎么?了?”他疑惑地眨眨眼,将脸凑在拉赫曼的面前,“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拉赫曼声音干涩:“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成年以外的人了。”
艾维诧异:“你被你父母囚禁了吗?!!”
他拧起来眉毛,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拉赫曼一通:“难道你流下的眼泪会变珍珠?”
拉赫曼当?时完全不明白艾维的脑回路。他有想?过艾维会觉得他可怜,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想?到这种事情。
后来,拉赫曼才知道艾维指的是他听?过的一个故事:一个有人鱼天赋的女孩留下的眼泪都会变成珍珠。于是她的父母把她关在屋子里面,不让她去见其他任何人。这样?就没有任何其他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女孩的父母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女孩却日复一日过着孤独的生活,并且为了父母不断地流着眼泪化?作珍珠赚钱。
拉赫曼当?时听?得入迷极了,这和他的情况很相似,又不太一样?,他好奇地问艾维:“那后来呢?”
艾维扭头:“我不喜欢后来,不想?和你讲。”
拉赫曼真诚地望着他:“可以讲给我听?吗?”
艾维笑着把头扎到拉赫曼的肩颈处:“为什么?一定要从我这里得到结局呢?”
“如?果我说?女孩最后没有跑出来,难道你就接受了这个结局吗?”艾维直起身认真道。
拉赫曼深深地拧起眉毛,表情深沉。
“你真的是一个特别较真的人啊。”艾维突然说?,他伸出手?将拉赫曼眉间的沟壑抚平,“我告诉你,她最后跑了出来,不再?逼自己哭出珍珠,也找到了真正的朋友。”不知是在说?人鱼女孩,还是在说?拉赫曼。
拉赫曼看着他,突然道:“就像我们这样?的好朋友吗?”
“对?啊。”艾维答得自然。
彼时拉赫曼还不清楚人族和魔族之间有着多大的隔阂,只是觉得特别开心?,是他长那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但他最后还是要将艾维送回家。
“可是那不是我的家。”艾维声音低沉,“我的家很远很远,在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可是你也还记挂着安娜姑妈她们不是吗?”拉赫曼却显得格外认真,他总是习惯性考虑别人多过自己,时常显得过于体贴。他当?然很不愿意和自己唯一的朋友分开,可是他不能那么?自私。
果不其然,艾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拉赫曼用力地抱住了他,很不舍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们会再?见面的!”他是魔王,无论艾维以后去了哪,他一定都会知道的。
艾维怔怔地看他,突然轻声道:“不要这么?认真啊。”
声音越来越轻:“我会当?真的。”
不等拉赫曼再?说?什么?,他就转过身去,指向?一只发光的软乎乎的兔子:“只要跟着这只兔子我就可以离开了,对?吗?”
拉赫曼点点头,那只兔子是他的第一个附灵,可以带艾维离开王城。
艾维却没有立马走:“你真的不要和我一起走吗?”
拉赫曼的声音有些艰难:“我有我的责任。”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魔咒一样?,一直束缚着他们双方。
在第一次离别的时候,因为责任,拉赫曼不可能跟着艾维离开。
第二次相遇的时候,艾维作为从人族叛出,来到魔族,以实力成为君主的立场让人怀疑的人族,拉赫曼不可能对?他交付所有,艾维同样?如?同老奸巨猾的狐狸,时时刻刻对?魔族充满了怀疑。
他们都记性很好,认出了彼此。
但他们不能相认。
过往的温情除了增添烦恼之外毫无用处。
拉赫曼不可能抛却那些作为王的责任和那些深深相信他的子民。艾维同样?也不可能丢掉自己人族的身份。
“只是一响贪欢,真的不要吗?”艾维那双灵动?如?狡狐的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一点变化?。他早就看出来了,隔着人群,他们对?彼此的眼神中也满是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