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怕。
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她出事。
后来,一边保护背上的人一边迎敌,已经成了他们的肌肉记忆。
与高度紧绷的他们完全相反,相素节全程十分平静,没有畏惧,没有后悔。
只有那一天赶路,她伏在他背上,突然说:“阿远,我想他了。”
仅此一句,朝闻道身形一颤,差点没忍住倒下。
哪怕相素节再多说一句都好,他都不会那么难受。
可她就这一句话,仿佛钢筋铁铸的牢固城池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汪洋大海倾泻而出。
朝闻道好像又回到了被海水淹没的那一天,溺毙的窒息感。
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他感觉有湿润的液体打湿了他的后颈。
可那也可能是血液。
是幻觉吧。
面对雨花台禁军的包围,相素节再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镇定自若走出他们的保护圈
走进那栋路边民居,去和何夕之谷谈判。
再后来,尘埃落定,他在雨花台接受长者召见。
老人的平静下是汹涌波涛。
他的处置结果出来,所有职务军衔全部清零。
乌师偃从他跟着洛风去晋王城,护卫不利,就被判了无形的死刑。
出来的时候,他遇到四岁的男孩。
对方小小年纪,目光已然成熟,还有种不符合年纪的通透。
叫住朝闻道,他问,“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朝闻道过了很久才想起,有一次华雄在逃亡路上小憩时说的话。
“真想让我儿子看看,他老子来过的地方。”
再一次看到男孩,是四年后相素节失踪,他来雨花台打探消息。
“也许是为了让你这样的孩子,看到更广阔的天空。”
“是吗。”
四年,男孩已经长成一个大男孩,眼眸寒冰冷漠。
言语间都在透露,他对这个问题已不感兴趣。
可是……他今天看向天边的时间比往日更久。
走出很远的朝闻道回望雨花台,在那片高大威严的殿宇城墙间,四方的天空似乎都垂落下来,压在男孩瘦弱的肩上。
雨花台外,相距甚远的贫民区,额角有着红色火焰胎记的女孩奔跑在垃圾场上,广阔蓝天下,回头对着身后的老人呼唤,笑容温暖灿烂。
四环外,逼仄平房里,高马尾女孩双手叉腰训斥窝在沙里的男人,不准再乱丢吃剩下的食物和烟头。
旁边有着白头的女孩仰头盯着墙上地图,写着家乡晋王城地名的一角,浑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无动于衷。
朝闻道探望路上,途径另一个平民小区,偶然看见一对异地来的兄妹与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