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起诉书离他近在咫尺,只要一拿出去,站上法庭,他就会身败名裂。
他宁愿被他们打一顿。
那一刻,他怎么会将一个少年想成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政客。
他没有胆量站出来反抗上级的压迫,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战友,不敢为那位华城主仗义执言。
却只会迁怒一个学生!
“慢,请通融一下吧,顾同学。”拄着绅士杖匆匆赶来的校长,特意用了一个亲近的称呼。
“为什么不宽容一点呢,各位?让这个处理各方都满意如何?当然,那位纪同学想必也是一样的想法。”
顾容与的红眸冷眼睨过来时,校长连忙搬出纪纶。
他用力擦了擦汗。
“这样的事情说到外面去到底是不光彩的,无论对校方还是老师和学生,当然,我们聘请教官时也的确存在工作失误的地方,对此我们一定会给纪同学一个满意的赔偿,这是下午他也同意的事情。”
顾容与神色不似没有讲和的余地,校长揣摩着他的心思,“医药费,奖学金,高校保送名额,我们刚刚跟纪同学洽谈过……既然少城主也为他出面,校方愿意付出加倍诚意。”
他担任了这个学校十几年的校长,所幸还积累了一点和年轻人打交道的经验。
顾容与那副神色也好像在赞扬他这方面的能力,只要他不去深挖其中的嘲讽:“如果您能提前预防这种事情,想必您治理学校和息事宁人的水平一定一样英明。”
也就不必装作此刻的赔偿如此肉痛。
好像给纪纶的是感恩戴德的赏赐。
校长腆着脸呵呵讪笑:“少城主说笑了。”
转眼间,房内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毕恭毕敬将人送走,校长抹了把汗坐下,朝闻道望过来:“老师,您最后怎么能答应让他来做Z班的教官。”
校长摇摇头:“既然他有兴趣,就让他去吧,也就有空过来指导一下你们班。闻道啊,往年的继承人可没他这么好说话,现在那帮小魔头也是他镇着……”
以顾容与的水平,指导Z班那群小兔崽子是绰绰有余。
朝闻道并不是担心这个。
“小鬼……”他皱眉自嘲似笑了下,最后唯有一声轻叹,“王城,就是被你们惯的啊。”
放眼望去,隐匿在黑暗台柜相框里,被月光照亮的,是年轻的故人们灿笑明艳。
此情此景,分外不合时宜。
魏衍局促不安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视线:“上校?”
“你先去避避风头,”校长也走了后,朝闻道斜斜倚在沙,颓丧得毫无形象,“顾家的人素来睚眦必报,刻薄寡恩,他毕竟还算是王城的世家太子爷,要解决一个你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简直显得尖酸刻薄了。
朝闻道,本也是大家族出来的。
淡淡的檀木香味,仿佛来自古老旷远的原始森林,永远那么淡泊宁静。
曾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止都方正严谨、规矩自持,就像矩尺比量出来的人。
亦是魏衍从小听到大的,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我现在哪还有去处,连华城主那样的英雄都……”回忆往事,魏衍唯有自嘲一笑,悲怆不由从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