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风眯了眯眼,却并不意外,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情劫、天劫,我都知道了,”凌灵苦笑了一下,“还有我师尊一早便打算用我祭天渡劫之事。”
看杨云风这老头的态度,非但早就知道一切,这策略兴许还是他和姬寒彧一道定下的也说不准。
“所以,”杨云风把茶放在一旁,苍老的双眼凝视着他,“你想让老夫帮你解命?”
凌灵摇摇头:“弟子区区一个结丹境的小修士,如何能与天命抗衡?也实在不敢强求师伯耗损修为和气运,为弟子违抗天道。”
“那你……”杨云风皱了皱眉。
方才卞倩兮那丫头便在他面前叨叨了好一会儿,直说韩羽铁定有问题,若不是他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术将人带跑偏,那聪明的丫头几乎差点就猜到他就是玄夜的分身上去了。
难道凌灵也开始怀疑韩羽了?
这小家伙可远不如倩兮敏锐,又是和韩羽一道长大的,按道理不该有所怀疑才是……
方才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实际情况却是凶险万分。
玄夜体内本就有业火,又被属火的月华剑重伤要害,真真是险些身死道销,若不是他拼了老命把人救回来,什么情劫啊天劫啊的,都不用渡了,直接再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去。
如今玄夜虽然顺利闭关去了,但体内业火的封印也已经被月华彻底解除,每时每刻都要遭受业火焚心之痛,就算能把修为都捡回来,只怕这几年也是痛苦万分。这等情况下,要再分元神到韩羽身上不但会延长闭关时间,连韩羽都会受业火的影响。
事已至此,杨云风觉得没有必要再瞒着凌灵,姬寒彧却知道韩羽在凌灵心里的分量,担心万一他知道韩羽也只是一个谎言,又要自轻寻死,坚持要把韩羽留下,还要一切照旧,不许他说。
没料到这个一向没有心肺、凉薄寡情的小师弟一动情便这般不管不顾,杨云风顿时不知道他当初偷偷走的那一小步棋是对是错。
“弟子想求师伯帮忙算一卦,”凌灵弯腰作揖,“算算师尊的天劫何时会来。”
“不行,”杨云风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便拒绝,“就你身上这点微末的气运,哪遭得住去窥探一个超凡境的命数?”
凌灵早猜到是这种结果,就算杨云风肯帮他,只怕除了他受不住之外,还要连累这老爷子,便道:“那师伯能不能帮弟子算算自己的事?”
“何事?”
“我想知道,”凌灵垂着眼,声音十分平静,“我还能活多久。”
三年
杨云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天命难测,寿命之事更是不可泄露之天机,你一样受不住,再换个轻点的。”
是受不住还是这老头早就知道师尊天劫何时降下,不肯告诉他?
凌灵微微蹙了蹙眉,退一步道:“那师伯可否帮弟子算一算,接下来的十年里,弟子可会有大劫?若能得知一二,弟子也好早做准备。”
“你既非要刨根问底,老夫便替你占一卦,”杨云风道,“但卦象也非绝对之事,出现任何变故都是有可能的。”
“弟子明白,”凌灵又行一礼,“请师伯起卦。”
“上前来,”杨云风道,从袖子里摸出三枚铜钱和一个递给他,“你来摇卦。”
凌灵接过那三枚古朴的铜钱,深吸一口气后摇动手中的铜钱。
三枚铜钱在桌上翻滚,一阵阵金色波纹随着清脆的声音如波浪般往外逸散,最终又静止下来。
杨云风掐诀结印,开始解卦,两条白色的眉毛紧锁在一起,不多时,额头上出现一些汗珠,他闭上眼睛捻着指头不断地算着什么。
突然,他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解,又重新算了一遍,却好像依旧很疑惑。
凌灵不懂算卦之事,安静地退到一旁,直到杨云风重新睁开眼睛才上前递了块丝帕过去,轻声问:“师伯,可有结果?”
杨云风依旧皱着眉,呼出一口浊气,接过似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沉声道:“三年,霜降,生死大劫。”
这么快?
凌灵闻言瞳孔微缩,心也往下沉了沉。
三年。
也就是说,师尊的天劫三年后便要降下,而他……
“天象奇异,又事关超凡半仙,凭老夫的修为无法帮你窥探到结局,”杨云风叹了口气,仿佛又老了一些,“能不能顺利渡劫,要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
凌灵垂下眼:“师尊自是能顺利渡劫的。”
“你这娃娃年纪轻轻怎的这般悲观,”杨云风挑了下白花花的眉毛:“老夫说没算到结局就没算到,难道还骗你不成?你本就体质特殊、很难杀的,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安然渡过。”
“弟子明白,”凌灵弯了弯唇角,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师伯。”
“嘴上谢有什么用?”杨云风大袖一挥,“说好的,每日给老夫送一杯喝的,不拘什么饮料,但是要好喝,否则不用等你的劫数,老夫立刻就引天雷去劈你。”
“师伯这么疼爱弟子,定然舍不得,”凌灵狡黠地笑笑,又道,“今日算卦之事还请师伯替弟子保密,尤其……不要告诉韩羽师兄。”
“你们啊……”杨云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罢了,老夫累了,你去吧。”
“弟子告退。”
杨云风侧躺在榻上撑着脑袋摆了摆手,待凌灵退出去后闭着眼思索了一瞬,突又坐起身来重新起了一卦。
可无论他重复多少次,用各种方法避开天道法则的阻挠,却依旧算不到半点凌灵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到后来甚至连他的星图都只剩一片模糊,连方才算出来的三年之期都像是被人拨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