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户没有说话,只抬眸望了他一眼,神情平静,却也没有什么波澜。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唯有柏梵的呼吸稍显局促。
“没关系。”良久,柏梵听到了他的声音,若即若离,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落在他一点一点沉入的心上。
不是轻易的原谅,更像是疏离的结束。柏梵清晰地意识到那些曾经的伤害将两人的距离拉得那么远,远到他如今费尽心思都无法跨越。
“您不需要道歉的。”林户摊开事实说,“您说到此为止,那些事情就早已过去,更没必要感到抱歉。”
话虽如此,是他自己提出的结束,也是他不留情面地将他推开。
可是…柏梵不甘地叹出一口气,胸口似是针扎的刺痛——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敞开心扉不去逃避。
“柏总,我还有点事就先离开了。”林户起身说。
话落,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了好久,柏梵才堪堪地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你也要离开我吗?”
可惜,早已走远的林户并没有听到。但他转身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步子沉得像是灌了铅。
林户原本想,自己应该是释然的,不管怎样他照理是不会波动的。但手腕上留下的痕迹,红红的,带着余温的,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难以掩饰的情愫。
柏梵后面回想起来,他好像是太过急切以致搞砸了精心准备的久别重逢。他漏洞百出、急于求成更为致命的是他还忽视了林户的顾虑和担忧。
回苏城他一蹶不振了几天,又是抽烟又是喝酒,也失眠,甚至也想就这样算了永远退缩在自认为的安全地带,就如他这般活了三十多年。
但是他发现他对林户的情感、对他的爱,不再迷茫捉摸不清,它与日俱增,到了难以自拔一心要挣脱的境地——
他爱林户,爱到想要吹散所有的雾霭。
朋友(31)
最近几日,林户发现首评首赞不再是那个人了,也有几日没再与他分享一些日常琐碎的小事,连头像框旁边的火花都黯淡了下来。
他有点失落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某些话让对方不舒服想要疏远自己,因为于对方而言自己只是一个互联网上有共同话题的博主,再进一步就没有其他任何关系。可是,对林户而言,他已经将他归于朋友范畴,可以与他倾诉沟通的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林户总是很贪心,即便也因此受到不少的惩罚,可一旦感知到一点点的好他还是试图去留住甚至想要占为己有。大抵是从小到大不曾拥有过爱,现在就略显病态且贪婪无度。
盯着五天前的聊天内容——互相分享点赞的小动物视频,美食的制作教程,探店分享,旅行分享……甚至他们还会聊对方城市的天气,有没有下雨是晴天还是多云,昨天还在幻想什么时候下雪……
林户很期待下雪,遗憾的是他居住的城市似乎也并怎么下雪。
慢慢往上翻,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点他都会发一些猫猫的表情包和他早安、午安、晚安。他似乎收藏了一个系列的表情包,林户还偷偷保存了不少。
两人的聊天很频繁,林户早已将他置顶,这样一打开就能看到,app也会因此及时提醒对方的消息通知以免错过。
他很珍惜,也很珍视这一位奇妙又来之不易的朋友。
老实说,林户并不抱怨现在平淡的生活状态,只是平淡之余也会有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柏梵回苏城的状态堪比心如死灰,俨然一潭死水毫无生气。据顾晟后续讲述,“总觉得下一秒这人就要彻底崩塌了,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空壳”。
他未曾见过柏梵这般模样,新奇之余也有几分心疼,接他回苏城当晚特地清了场子,摆满了一桌昂贵稀有的酒水招待。
“欸,作为兄弟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他撬开一瓶酒斟满,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这杯酒上了。”
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
顾晟懂了点爱一个人的感觉,只是被抛弃的心酸苦楚没受过,因而他是真不知如何安慰面前憔悴的柏梵。
干干巴巴地又接了一句,“大不了就再去呗,老话说得好,有志者事竟成嘛,还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是吗?”
文化水平受限,顾晟又生猛地饮了一杯,“开心点儿,起码,林户现在过得也是很好啊……”
“是啊,他过得很好,没有我……”声音减弱,柏梵底气全无地说,“我是不是生来就不配拥有爱?不管是谁,人也好猫也罢,他们都会离我而去……我见到了林户,他说过去的就当它过去,可……”
灯光晦暗,他看不清林户;眸色深沉,他看不懂林户。
他喃喃道,“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去找他?”
顾晟打断他,“不是的。”
喝了酒有点头晕,沉思片刻他认真地说,“你只是迟钝了些,也太过执拗偏激,所以才会与他们错过。”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这一次你就和以前一样,那可能真的永远就错过了。”
“你爱他不是吗?”
“可是…他不爱我了。”酒水顺着下颌线流淌下来,柏梵艰难地从开口说出这一句近乎绝望无助的话。
以前他忽略辜负了林户的真心,顽劣地将他视作交易的商品,给他明码标价。现在…现在他只能遭受无尽的伤痛,甚至连一分一毫弥补的余地也没有了。
顾晟无言以对,看了会儿闷头喝酒的柏梵后自己也跟着与他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