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夜未央双手抱拳朝裴兮离深鞠一躬,毕恭毕敬地说,“姨娘既然认得家父,就必然知道家父手中握有黑龙佩。夜未央曾经请教过慕荣老夫人,她说只有姨娘才知道修罗十八骑的下落。夜未央斗胆恳求姨娘,能否告知夜未央修罗十八骑的下落?”
果然,裴兮离眸底掠过一抹了然的光芒。她微笑依然,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她问:“你想要修罗十八骑,却是为何?修罗十八骑不过传说之人,早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已为世人所淡忘。再说,当年的修罗十八骑如今早已经八九十岁高龄,有些已经去逝,还何来修罗十八骑之说?”
“姨娘,我知道您的顾虑,您不信任夜未央,您怕夜未央得到修罗十八骑后会利用修罗十八骑再掀江湖血腥。”
裴兮离静笑不语。
夜未央说:“其实,有无修罗十八骑,我本不在意。不过,黑龙佩被夺,暗邪宫被控制,接连生的两件事情让我认清了一个道理,自己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能够遭人欺凌,甚至,连自己想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静默了下去。
玉倾颜心头突突直跳,下意识看向夜未央。只见夜未央垂眸不语,目光沉静似水,似有悲痛,似有不舍,似有心殇,身上由然而然流露出的寂寞与悲哀深深地刺痛了玉倾颜的心。
玉倾颜拱手对裴兮离说:“姨娘,我唤您一声‘姨娘’,希望您不会介意。”
裴兮离点头,默许了玉倾颜的称呼。
玉倾颜恭敬地说:“姨娘,我知道,您不愿意告诉我们修罗十八骑的下落,一来是怕修罗十八骑落入歹人之手,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有可能因为修罗十八骑而遭受灭顶之灾的无辜百姓。倾颜从未见过修罗十八骑,也不知道修罗十八骑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恐怖。但是,姨娘作为过来人,相信姨娘再清楚不过。姨娘不愿意告诉我们真相,必然有姨娘的苦衷,我们理解。但是,我们也有非要寻到修罗十八骑不可的理由。”
“非要不可的理由?”
重复着这几个字,沉吟,裴兮离问,“有何理由,非要不可,不妨直言。”
“姨娘,您可知道白晓月的预言?”
“白晓月?”
慕荣雪村在旁解释,“白晓月是御凤国的国师,精通五行八卦。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预知过去未来。他的预言,在御凤国被视为神的诣旨。因此,白晓月在御凤国的地位,就像神一样的存在。”
裴兮离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玉倾颜继续说:“月曾经做过一个关于御凤国未来的预言——玄武之变,天下大乱;丞相倾颜,力挽狂澜;七玉蔷薇,生死相随;天下大同,再铸乾坤。”
“慢着!”慕荣雪村打断了玉倾颜的话,他说,“据我所知,白晓月的预言应该是——国之将亡,神女天降;刑场显威,魅惑天下。七玉蔷薇,人间至宝;凤玄盛世,丞相倾颜。而并非倾颜姑娘刚才所说的这个。”
玉倾颜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因为,后面一个预言是白晓月为了蒙蔽凤玄殿而胡诌的,前面一个才是真正的预言。”
“玄武之变,天下大乱;丞相倾颜,力挽狂澜;七玉蔷薇,生死相随;天下大同,再铸乾坤。”
一字一顿重复着这三十二字预言,裴兮离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往事,眸光微黯,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仔细观察裴兮离的脸色,凤喻离小心翼翼询问:“姨娘,您的脸色似乎不好。莫非……您想到了什么?”
夜倾歌冷眸一一扫过凤喻离、玉倾颜和夜未央,毫不掩饰脸上怒火,连同带他们前来的慕荣雪村也遭到他一记警告的白眼。他冷酷地下了逐客令,“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凤喻离连忙解释,“姨丈,我们并无他意……”
“滚——”
夜倾歌愤怒地狠狠敲了敲拐杖,玉倾颜只觉得脚下地面一阵颤抖战悚,如同地震余波从地壳里一直漫延传到地面,吓了她好大一跳。
“倾歌,好了!”
裴兮离握住夜倾歌拄拐杖的手,温柔地安抚了丈夫燥动的情绪。她神色微冷,目不转睛地看着凤喻离,严肃地问:“白晓月师出何门?”
“月的师傅是位隐世高人,他叫洛霁楠……”
“洛霁楠?!”
裴兮离浑身为之一颤,震惊、喜悦、悲伤、忧虑,总总复杂情绪交织,让凤喻离、玉倾颜和夜未央好生纳闷诧异。
为什么裴兮离在听见白晓月的师傅就是洛霁楠的时候竟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复杂的情绪,既有思忆追寻,又有痛苦纠搁,究竟是因为洛霁楠,还是因为白晓月……
凤喻离肩膀上的垂耳兔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裴兮离。看见裴兮离因为听见他的师傅就是洛霁楠而流露出种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感情,他知道,裴兮离已经认出自己。虽然她不曾问询,但是并不代表着她不关心,她不知情。
她其实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
“兮离……”
夜倾歌连忙放下拐杖,按住妻子微微颤抖的肩膀,垂眸睇凝,担忧地看着她。
裴兮离拍拍夜倾歌的手背,告诉他自己没事。她定定神,稳定情绪,抬眸问凤喻离,“白晓月现在何处,他……还好吗?”
提起那个人,她的声音在不经意间柔和了下去。
凤喻离怔忡,眼尾余光扫过肩膀上趴着的垂耳兔,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还是玉倾颜反应快,她微笑着告诉裴兮离,“月很好!多谢姨娘关心!”
“好……就好……”
只要他好,一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