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颜低头一看,这才现脚下及膝的草丛中竟然隐藏着一个又一个不知名的陷阱。
“不该来这里!这里到处是陷阱!”
凤喻离眉头紧拧。
“这些陷阱不像猎户所设。”
裴叶凯说。
父亲缓缓放下已经气绝身体渐冷的孩子,木讷地起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那么小……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呀!”
虽然被绿君柳牢牢抓住无法冲上前,玉倾颜仍然无法接受这惨无人道的一幕,激动地尖声质问。
“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不能够丢下他不管……”
沙哑着嗓音木讷地回答,父亲伸出双手抓住一根牢牢绑在树干上的绳套,“儿呀,不要害怕……爹娘马上就来陪你了……”
自杀!
他们的神经为之一颤。
“等等!你们——”
“你们……来自大富之家……”父亲缓缓地陈述一个致命的事实,“来自大富之家的人……根本不会懂得我们的痛苦……”
他的脚已经踩上树干下摆放的砖块,“柯捐杂税,天灾不断,家园尽毁,无米粮下肚……皇家……还要骄奢玩乐,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他们需要丰富的食物和充足的金银,所以找上了我们这些贱民……平时沉重的赋税已经让我们的生活够苦的了,衣不蔽体,三餐不饱……如今……天灾横行,连最后的生计也断了……活在这个世上,不过是受苦罢了……早死……早解脱……”
“你们可以反抗!你们可以上书朝庭!只要大家合力反抗就好了!你们为什么不告御状呢!为什么要选择走上绝路——全家自杀!”玉倾颜激动地问。
“抵抗……怎么抵抗……一个缴械令就收走了所有的刀刃,连可能成为武器的锄头、镐头都被没收了……这叫我们怎么耕田呢?告御状……自古以来官官相互,告御状不过死路一条……再说了……告御状……恐怕还没有见到皇上,就被底下的官员整死了……”
父亲无可奈何尽似绝望地冷笑,“这是大家讨论的结果。几位到此,想必也是上天的安排……在临死之前能够一吐心事,也好……请看看四周,我们是最后走的……”
闻言,五人惊诧环顾四周,只见尸繁如林,每一棵树杈上都吊着一个死人,衣不蔽体,瘦骨如材,有些甚至伤痕累累,露出白骨。放眼望去,方圆五里,无一处净土,原来郁郁葱葱的树林简直成了恐怖的尸体树林。
“请送我们最后一程吧……”
父亲将脖子套上绳套,踢开脚下砖石。
“不要——我们还有些食物——你们不要——”
玉倾颜捂脸,无法正视这惨绝人伦的一幕,痛苦地凄声尖叫。
绿君柳用力抱住玉倾颜颤抖如同受伤小猫的软弱身子,在她耳边冷静地声说:“倾颜,冷静点!现在分食物给他们,就救得了他们吗?今天,你喂养一只野猫还抱着它,可是明天,你又打算如何?”
“可是……不行啊!”泪水如断线珍珠,沾满芙颊,玉倾颜泣不成声地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以死啊……”
母亲紧随父亲的脚步,吊死在树上,与丈夫和儿子一同去了。
“倾颜……”
“放开我!”玉倾颜如同受伤小兽,拼命挣扎,声嘶力竭,“我要把他们放下来!放开我!快放开我!”
“这是他们对朝庭表示抗议的愤死,忘了吧……”
目光深沉如墨,其中又隐含几多悲痛与愤怒,绿君柳沉声说,“这种事情……凤玄殿八成不会有任何感觉!”
凤喻离闻言不禁多看了绿君柳几眼。
当凤喻离的目光重新落向那些吊在树上随风摇曳的尸体之时,狐狸眼瞳染上了浓重的怒火。凤喻离冷哼,“想救他们,除了从根本上推翻这个腐朽的朝庭,没有任何办法!”
“喻离!”裴叶凯骤然冷喝,暗示凤喻离讲话太放肆了。
“为什么……”玉倾颜伤心地抽泣,“这里有无尽的绿地……这里有潺潺的清溪……这方水土哺育了这方百姓……这些树木繁茂地生长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上吊的啊……”
“这个世道——”
绿君柳捏紧拳头,胸中怒火烈烈燃烧。
凤玄殿,面对这样的人伦惨况,你还配做一个皇帝吗!
玉倾颜突然冲到凤喻离面前,紧紧揪住凤喻离的衣襟,美眸含泪,清澈有如一汪碧泉,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她揪住他的衣襟,厉声质问:“凤喻离,如果你做皇帝,面对这样的惨况,你会怎么做!”
凤喻离垂眸看向玉倾颜,那双清澈如水的瞳眸此刻正燃烧着愤怒的火苗,痛恨,伤心,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在她的瞳眸之中闪烁。
她曾经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却被这样的人伦惨剧刺激得几乎丧失理智。她死死揪住凤喻离的衣襟,目光灼灼死死地盯视着凤喻离,她要凤喻离给她一个明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