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续的拍摄情节里,上班族与杀人魔隐约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开始有意无意寻找对方的身影,最终在对向驶来的地铁上擦身而过。
地铁上的相遇是裴东鹤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就可以杀青了。
这天夜里,工作人员拿着办好的证件到事先踩好点的郊区地铁站布置机位,场务在该站一小片区域内圈出一定的空间,另有两个工作人员提前坐到上下一站的末尾车厢外等候,导演则是趁两个主角补妆时给他们讲解走位和动作上的细节。
裴东鹤一身深灰色西装,头发用发蜡抹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戴了副呆板的黑框眼镜,纵使如此也掩不了他桀骜的气场,行人路过时总要看他几眼,拍几张照。
许颂苔则是一身轻便的白色运动装,塞着耳机听歌剧,像出来夜跑的人偶然钻进地铁站,碰巧来演个戏。
已经半个月了,两人私底下还是淡淡地僵持着,说不上对立,但就是达不成和解。
开拍前,王副导有些担忧地问赵导,这两人的对手戏会不会出问题啊。
赵导瞥了他们一眼,很有自信地说:“没事,待会儿一喊cut,你就知道什么是表演圣体了。”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通过对讲机报告说准备就绪,赵导一声令下,其他人也各就各位,先把裴许二人各自上车的画面拍完。
接着,两位摄影老师、两位灯光老师分别扛着机器坐到上下一站,与等在那里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汇合,再一起坐回来。
返程路上,则要开始拍车厢内的镜头。
三个机位的人员都由赵导统一指挥,难度不小。
此时临近地铁关站,拍摄时间有限,想要留出充足的镜头,需要两个方向的机位密切配合,如果哪台机器中途出了岔子,就得全部重来,不仅浪费经费、拖长工期,还会给大家增加心理负担,所以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相当紧张。
好在这几站上下的人不多,随行人员很快跟同车厢的人说明了情况,保证了拍摄时入画群众的状态自然,加上事先踩点的人把距离控制得很好,摄影师很快找好了角度,实际拍摄的画面也达到了导演的要求。
开机前副导还担心裴许二人配合不好,没想到摄像机一开始运转,裴东鹤立刻收敛了锋芒,从大喇喇的明星切换成拘谨木讷的上班族;许颂苔也开启杀人魔气场,表面低调普通,神色里却透着张扬与疯狂。
列车即将交错时,导演在对讲机里喊“注意,要来了”,车厢里的摄影师迅速微调站位,在避免自己入画的同时,把镜头对准窗户,让自己面前的裴东鹤许颂苔背影,与对面车厢里的许颂苔裴东鹤正脸同时被捕捉。
杀人魔面带微笑,仿佛正在回味刚才那个受害者拼命求饶的模样;
上班族眼神放空,好像在思索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哗啦”一声,两辆车呼啸着错身,从车头到车尾,两个人默契抬头,看向对方所在的地方——
明明只有短暂的一秒,不可能看到对面的人,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瞳孔放大,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随着列车到站的声音先后响起,赵导终于喊了“cut”,两路人马也先后回到中间站。
确认完两个机位拍摄的镜头没问题后,赵导对裴东鹤说了声:“裴老师辛苦了,恭喜杀青!”
旁边立刻有工作人员捧着花束过来献给他。
裴东鹤接过花束,一边说谢谢一边瞥了眼许颂苔,见他也在为自己鼓掌,只是嘴角没有笑。
杀青第二天,裴东鹤早早收拾好行李,坐小丁的车回了市内公寓,准备翌日到国外拍广告。
他把自己那辆大众的钥匙装进一只布袋,挂在许颂苔门上,方便他回去的时候开。
等许颂苔发现钥匙、去隔壁敲门,却被告知裴东鹤已经离开。
他叹了口气,收好钥匙,继续准备接下来的戏。
八月将尽,两人的关系意外走进了死胡同,先前说要公开的话也随之落了空。
进入九月,裴东鹤辗转各地拍广告、拍杂志、参加活动,许颂苔则专心待在剧组,拍完了剩下的戏份。
杀青之后,赵导本想留他看看两个小演员的戏,也好消除他的担忧,但许颂苔心里有事,没心思多做停留,先把车子开回裴东鹤的公寓,然后重新整理行装,买了最近的机票回老家。
自从几年前负气离家,换掉所有联系方式,他就斩断了与家庭所有的关系。
去年在横店的火锅店偶遇邻居王阿姨,大概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家里的消息,也是那时才得知商淇一直在找他。
这次回来,他仍然没有提前通知商淇,直到回到从前的小区,站在自家门前,才发现房门已经换了。
估计是商淇受不了那些涂鸦,又嫌重新刷漆麻烦,索性换了个门吧。
许颂苔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个陌生男人,穿着围裙,拿着锅铲,三十多岁,像是正在做饭。
看到许颂苔时,男人露出明显疑惑的表情,问他找谁。
许颂苔瞥见室内装潢还是从前的模样,猜测男人跟商淇有某种不言而喻的关系,连忙说明来意,表示要找商淇,对方却说:
“你找错地方了。这房子现在在我名下。”
许颂苔纳闷道:“她把这儿卖了?”
“对。”男人皱了皱眉,“都快四年了。你是她儿子,难道不知道?”
“我们……好久不联系了。”许颂苔说,“抱歉打扰,我打电话问问她。”
男人说了句ok,哐当一声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