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皓流却是站起身来,“如此,也不枉在下今夜苦苦等候王爷将近两个时辰,在下告辞,明日,望王爷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慕容渊却是站起来,看着宋皓流嘴角的笑意,“可本王怎么听着宋公子这番话,都觉得诚意不够。”
“诚心者自诚,王爷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在下,在下却是赤诚一片。”说着宋皓流已经跨步走到门边,竟是这般自然离开了。
慕容渊只对着外边的人一个眼色,外边的人会意,只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原处。
唉……其实,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大舅哥,有时候,的确是浪费人力物力和精力。
待到宋皓流离去了之后,颜易山才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面色古怪地盯着慕容渊,“你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靖王妃一家,一个一个的都是怪胎,有一个逆天的苏云初就算了,还有一个如此变态的大舅哥,他觉得慕容渊简直就是在找虐。
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他,却是往外边看了一眼,眼神幽幽,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明日,大军就要出了。”
颜易山听此,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副将带兵,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说着,却是又换了一个神情,啧啧叹道,“这么多年了老子也是难得卸下那副将的担子,给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出人头地了。”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却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可是,颜易山面上虽是玩世不恭一般的笑意,可眼中的精光却是一闪瞬闪而过。
明日……且等着吧。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城中的许多百姓在街道两边自动围了一通,因为,今日靖王就要重带兵出了,虽然百姓都对靖王那双眼睛感到害怕,但是,人难免都会有好奇心,都会有凑热闹的那份心思,长长的直通道城门口的街道上边,虽不似人挤着人的盛况与拥挤场面,不够却也相差无几了,北方的战乱影响不到京城,城中的百姓也无法体会同一片土地上边在遭受战乱的同胞的苦难是如何的,也许,这也是生活在一国政治中心的人,能够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既然体会不到苦难,只知道承接着别人用许多代价守护的和平,自然也只知道三月的春日里,有这般热闹,而不是送别将军出征时候的肃穆氛围。
苏云初自然也是在人群之中的,今日她原本不想来,虽然内心其实一直有矛盾,在来与不来之间犹豫不决,但到底还是被赵芷云风风火火拉扯着出来了,名曰给自己的未婚夫送别,站在了这这长街之上的人群之中。
慕容渊是从皇城之中出来的,与他一道的,还有随同去北伐的一些将领,永业帝一早的时候,便带领群臣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之上给北伐的将领送行了,此时的慕容渊,身披与他平日里一样的玄色战袍,便是那匹常年跟着他的战马,也是黑的。
高大的男子,披甲执锐,坐在战马之上,从皇城之中缓缓而来,高头大马,苏云初从未见过慕容渊穿战袍时候的样子,可是,这般看着,竟是与她心中曾经想象过的差别不大,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契合,也许是常年累月征战,苏云初觉得那身战袍,与慕容渊的契合度竟是那样高,似乎,他的一生,都该穿上那身衣服一般。
可是,她不并愿意他一生战袍在身。
通身的暗沉色调,只有那一双眼睛,是诡异的蓝色,冷毅的面色,不假辞色,这样的慕容渊从皇城的宫门之中走出来,站在人群之中,当真有种地狱修罗的可怖神色,苏云初突然觉得,是否是这样形象的慕容渊其实已经让北梁的士兵将他当成了恶魔?
那个身影,高头大马上边的那个身影,像是踏天而来的英雄一般,向着苏云初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苏云初记得,慕容渊说过的,他不喜白色,只有玄色,玄铁一般暗沉的颜色才适合他。
那时候的苏云初,对于慕容渊这番话,有微微的不解,直到昨日之后,她才明白,为何慕容渊会那样说。
因为唯有那样暗沉的颜色,才能掩埋一切。
可是,此时,看着慕容渊,苏云初竟是觉得,或许,或许银白的战袍,才是适合慕容渊的,他刚毅而冰冷,将银白与冰蓝的双眸结合在一起,他就是九天而下的战神,带着仙气,带着邪气,带着魔气。
可是,在她还在紧紧盯着黑色战马上边的那个男子的时候,那匹战马却是离她越来越近,苏云初并不是拥挤在人群之中,她甚至远离人群,站在人群并不拥挤的后边,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慕容渊从宫门那边走过来,往城门而去。
可是当战马走到苏云初所在的位置前边的街道上的时候,那战马却是嘶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鼻,停了下来,马上的那个男子,停驻在那一地,转头往苏云初这边看过来,两双眼睛,隔着热闹的人群,齐齐相对,原本的冷毅化为温情脉脉。
原本围观的百姓本就诧异于突然停下的战马,更是诧异于突然停下,往人群后边看去的慕容渊,于是,原本的热闹,此时,似乎也是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齐齐停了下来,热闹的街市,由这一处开始,逐渐安静下来,百姓齐齐回头,顺着慕容渊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人群之后,那个温温浅笑的女子,直直看着马上男子冰蓝色的双眸,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安然宁和,却让人觉得倔强而又坚韧。
跟随在慕容渊身后的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识一般地当先离去,便是原本的人群,不知是得了什么的驱使,竟在慕容渊与苏云初之间,纷纷让出一条能容一人走过的道来。
慕容渊与苏云初,一个坐于马上,一个立于马下,双眼对视,似乎,这一处,只剩下了两人一般。
不知是谁小声呼唤了一声,“这是靖王妃!”
然后,人群之中,便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传出来,“靖王妃……是靖王妃……”
也不知怎的,慕容渊却是突然轻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朝着苏云初唤一声,声音轻柔,带着独独对上苏云初的暖意,“阿初……”
苏云初随着他的轻笑而嘴角轻扬,却是走过人群,走向了慕容渊的战马,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中,却是不跟慕容渊说什么,只一轻抚着那匹黑色战马头上柔顺的毛,那原本该是烈性的战马,却是温顺无比,任由苏云初的轻抚,只苏云初嘴里轻喃出一句,“花落蝶成雪,白无相别。”
随意的动作,轻柔的模样,苏云初此刻的形象,却是让一众围观的老百姓记住了,经年之后,能见到今日这一番景象的老百姓都还能详细记住今日的情景,靖王妃战前相送靖王的场景,不知如何流传,竟成了一时的佳话,那样温和的,没有悲伤,没有激烈的情绪,只有轻抚战马的女子温柔的模样,和坐在战马上边的男子柔和的眼神。
一幅诡异中却带着无比和谐的画面,深深刻进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而这,也是未来无论是多少岁月中,苏云初唯一一次,相送慕容渊。
等不到慕容渊去往城门,苏云初便离开了此处,慕容渊自是往前走,她自是往回走,这场离别,或短暂或漫长,于他们而言,从未有过。
她在他心上,万水千山,一路相随,他亦在她心间,千山万水,恍若身旁。
可是,这场并不顺利的出,在苏云初离去自后,才显露了出来。
苏云初离去自后,慕容渊便加快了去往城门的度,只是,刚刚到达城门,北伐军中一名将领,便立即上前,“王爷,杨副将受伤了。”
慕容渊只微微皱眉,听着来人继续往下说,程宽是北伐的老将领之一了,虽然年纪也不过比慕容渊大了几岁而已,不过却是胜在经验足够,对慕容渊,一直以来都是心存敬佩的,这句话说完,只稍抬眼看了一眼慕容渊,便接着道,“今日一早杨将军领兵出营,但是兵士突然暴动,因为杨将军的言行之举辱没主将,引起了北伐将士的共愤,将士不满杨将军为副将,要求换将领,混乱之下,打伤了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