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京中不太平,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见朕病了,便一个个冒了出来,朕刚杀了一个为江齐峦做事?的密探,然?而诸如此类的臭老鼠,还有很多。”虞策之缓缓道。
兵部尚书压低头颅,“陛下英明,吃里扒外的东西,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虞策之打量他片刻,微微直起身体,不急不缓地说:“奔赴秋郡的将士名单需要改。”
“请陛下明示。”
“皇城尽是宵小?只辈,阮老将军年事?已高,实在不必奔波劳累,便留在城里,和禁军统领韩朗一起料理京城防务,随行大臣的名单朕也改了,戚辨,给?他看看。”
戚辨将写了字的小?册子双手递给?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得了虞策之的默许,摊开册子,双目猛地睁大,愕然?抬头,颤声道:“陛下,这名单还需斟酌……”
虞策之一口饮下药童递上的汤药,褐色的汤汁顺着唇角落在衣摆处,和湿热的血混在一起。
“这是朕的旨意,不是与你商榷。”
江齐峦最终认下了?舒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远房侄女。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时被舒白牵着鼻子?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好以细作?之名将?舒白关起来。
对他而言,认下舒白这个来路不明的“侄女”,仍然能名正言顺将?人带走。
江齐峦像一个温和有礼的长?辈,一路‘护送’舒白抵达太守府。
游左三人被江齐峦的府兵死?死?看管着,脱不开身。
太守府的管家立在朱门?前?,见?江齐峦和蒙着面的女人并肩回来,不由心中疑惑。
管家快步走至江齐峦面前?,“大?人,这位是?”
“这是我远房表妹的女儿,一个人孤苦,特地来投靠我。”江齐峦淡声说。
管家虽有疑惑,但顺从地称呼道:“奴才见?过表小姐。”
“太守府有许多空置的院子?,不如安置在牡丹阁。”管家试探道。
牡丹阁富丽堂皇,坐落在后院西南角,离外院有很长?一段距离,离着后门?却很近。
江齐峦笑容微敛,显然对管家的提议不满意,“我与侄女一见?如故,牡丹阁太远,你去收拾收拾兰苑,离着我近些,守卫也?多。”
管家心领神会,了?然地瞥了?舒白一眼。
江齐峦转身,轻轻拍了?拍舒白的肩膀,温声说:“眼下南境郡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局面一乱,宵小也?跟着多了?起来,住在我的院子?旁边,虽是在外院,但你也?安全些。”
舒白似乎对江齐峦无声的逼压若无所觉,含笑道:“一见?叔叔便觉亲切,原来叔叔也?是这么想的,不费我不远万里,从京城投奔叔叔的苦心。”
她话锋忽地一转,看向身后车帘紧闭的马车,“只是我的仆从都?伴我长?大?,和我住惯了?,我们?住在一间院子?便好。”
“这怎么成,男女授受不亲,那些粗使?下人怎配和太守府的小主子?同住,何况我观他们?三个五大?三粗,桀骜不驯,叔叔给你挑更好的。”江齐峦道。
“叔叔。”舒白语气沉了?些,定定道,“我不远万里投奔叔叔,叔叔便连我的下人也?不留?”
江齐峦也?逐渐沉了?面容,“眼下时期特殊,入府之人皆要经过严格查验,你虽与我有亲戚之情,但你带来的这些人我却不知来历,侄女也?该体谅一下。”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我费尽心思逃出来,原来叔叔和皇帝一般,强势的控制欲令人作?呕。”舒白缓缓道。
江齐峦却顾不上舒白讥讽的话语,眯起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听闻虞策之对一女子?痴迷,情根深种,即便满朝文武反对,也?要立那女人为后,而那女子?却在十日前?失踪了?,莫非就是你。”
舒白双手环胸,“虞策之独断狠毒,强囚我在宫中,我不愿受其羞辱,费了?许多周折,买通宫里的太监好不容易逃出来,听说南境太守起事,想起年幼时母亲有提过太守江齐峦是我的远方表叔,原本以为能得到叔叔庇护,不想你和虞策之竟是同类人。”
“原来真是贤侄,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好,才见?面便惹你伤心。”江齐峦听舒白这样说,当即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你不是想留仆人侍候,这样,管家去后边马车,从那三人里面挑一个先给贤侄用着。”
“是。”管家应声。
“贤侄,你且放心,到了?叔叔这里,定不会再叫你受委屈。”江齐峦款款道,眼角露出些许笑纹,“只是眼下实在是困难,先给你一个仆从伺候着,另外两个,等叔叔的人排查完毕,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便给你送过去,眼下刺客颇多,叔叔也?是为你我安全着想。”
舒白抬眼看他半晌,知道肯放一个人给她已经是江齐峦的极限,于是也?见?好就收。
“那便多谢叔叔。”
不出所料,管家很快将?霍铎带了?过来,霍铎面色苍白阴郁,始终一言不发。
舒白看了?他一眼,笑道:“其余人还希望叔叔帮我好好照看,都?是我的家仆,我也?会不定时去看望他们?的。”
“自然,你放心便是。”江齐峦淡声说。
舒白和霍铎很快在小厮的带领下向府宅内走去。
江齐峦目送两人身影,直到在拐角消失不见?,他的表情忽地阴沉下来。
管家凑到他身边,请示:“那两个男人要如何处置,是否审问。”
“先关起来,南境内部还没有稳定下来,不急着动他们。”江齐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