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安慰自己。
翌日清晨,虞策之身着庄严肃穆的玄色朝服,头戴冕旒冠,顶着眼下挥之不去的乌青坐在了龙椅上,面对庄严肃穆的众位朝臣,神色恹恹。
他昨日做了一上午的心理预期。他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除了用阮家算计舒白之外,舒白还在意什么。
她所在意的应当?是皇权的倾轧和变化无常。
思?来?想去,他将?舒白留在身边,从没有顾及她自身的意愿。
舒白已经注定是他的,再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争抢,他应当?放下没有安全感的心,给舒白一些空间?才?是,他不能让她厌恶自己,若是一手好牌最后打得稀烂就太蠢了。
然而他给出的空间?和舒白需要的空间?似乎不一样。
昨日他挥退戚辨等?人,按捺住不安焦灼的心等?了她一下午,直到黄昏用膳的时?辰,他终于坐不住,遣人去看看舒白何?时?回来?,得到的结果却是舒白已经在荒宫用了膳,人也就地歇下。
她宁愿和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且认识了没多久的男的挤在荒僻的宫室,也不愿意踏足他的寝宫!
虞策之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愤怒的同?时?还觉得委屈,他以为连续七日朝夕相处,舒白即便嘴上不说,但?内心已经慢慢接受他,甚至习惯和他在一起。
可事实却是,一有可能,她便会离开自己,哪怕不能出宫,也不会睡在宽敞舒适的紫辰殿。
虞策之心中有气,加上早上两人之间?的争执,强忍着没有让宫人去把舒白带回来?。
他气得没用晚膳,早早熄了紫辰殿的灯,一个人缩在床上生闷气。
结果一个人越想越不甘,辗转反侧,竟然一夜未眠。
虞策之靠着龙椅,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冲戚辨使了个眼色,示意早朝开始。
即将?进入冬季,除了边境防御是否巩固巡视外,朝臣们大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被抓住的江太后身上。
江太后执政多年,即便虞策之进行过数次清算血洗,朝中仍有小部分人对江太后有亲近仰慕之意,再加上一些老古板,认为江音身为先皇嫡妻,即便犯错,天塌下来?有孝道压着,皇帝也不应该处置江太后。
而虞策之的智囊团里也有不少?人认为江后多活一天,南境势力就不敢真有大的动?作,大梁眼下不是不能打,是再晚三年打胜算更大,更容易稳固后方。
虽然想保江音性命的人有很多,但?更多的声音是在讨论何?日处死?江音。
江音在位时?,碍了很多人的眼。
先不说虞策之曾经差点死?在江音手里,只说朝中还有些声望的世族,那些世族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虽然从先帝开始,每任掌权者都对世族进行不留余力的打压,但?江音的手段是最残忍的,对世族也是最严苛的。
大梁能有如今寒门世族分庭抗礼的局面,江音功不可没。
寒门不一定奏请虞策之饶江音性命,但?世族却是铆足劲也要让虞策之严刑处死?江音,同?仇敌忾的架势,好似只要江音死?了,虞策之就不会再打压他们,他们曾经失去的势力也会回来?。
“陛下,江太后把持朝政多年,多少?冤假错案因她而生,绝不可轻纵。”
“当?年江太后想趁着宫中内乱,将?陛下活活饿死?,只这一点,依照老臣看,就应该把那妖后车裂。”
“江后在位功大于过,何?况南境守将?多是随河江家的幕僚甚至后代,怎可轻易杀了。”萧挽皱着眉反驳。
“何?来?功大于过,若非江音牝鸡司晨,上苍何?以降下天灾惩罚大梁。”
“迂腐。”安锦冷道。
“我是迂腐,不像你等?大奸大恶,连陛下的杀身之恨都能替陛下忘记。”胡子?花白的臣子?怒极反笑?。
高台上,虞策之垂目听着朝臣争吵,冕旒下是浓重的厌倦。
他手指轻揉眉心,满心想的都是让这群迂腐家伙赶快吵完,他好立即回去见舒白。
一晚上不见,他自认给足了舒白独处的时?间?,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殿中争吵的声音没有方才?那么密切,目光缓缓落在殿中某个不算太起眼的位置。
“霍侍郎,在朝的世家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的呢。”
霍耀风一愣,思?绪被虞策之强行拉了回来?。
他眼神冷淡,下意识向虞策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出列,在殿中央跪下,“臣没有看法,请陛下见谅。”
虞策之垂目看他半晌,挥手示意他起来?。
“既然诸位对江音的处置争执不下,那便延后再议,朕身体不适,无事便退朝罢。”
随着戚辨一声高呼,虞策之起身,在众人前簇后拥下缓步离去。
霍耀风站在殿中央,任由数名朝臣和他擦身而过,神色阴郁。
近日,他和族叔对于霍家家主之位的争斗进入尾声。
他自认为胜券在握,闲暇之时?便无法克制地想起舒白还在的日子?。
越想越沉醉,越想越嫉恨虞策之。
他知道自己样样比不得虞策之,除了在床事上和舒白的契合度。
以虞策之那样高傲冷酷的秉性,他怎么愿意为舒白做小伏低,何?况帝王佳丽三千,再过个几年,帝王选妃,舒白又怎么在后宫里排的上号。
舒白向?来?通透,他知道,一旦她得知虞策之的身份,一定会离开虞策之。
但?是,他犯了个错误——他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