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半晌,他又?想到昨晚在床榻间?,舒白逼着?他说?出安锦行踪,逼他带着?安锦出现在她面前?,他不同意,她便变本加厉折腾他。仅是一个人坐着?,他的面色便阴沉到可以滴下水来?,锦衣之下,双拳紧握,青筋毕露。
安锦是牵制舒白绝佳的工具,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在舒白对他动心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舒白见到安锦。
虞策之侧坐在绵软的床上,恹恹地下定决心。
秋雨频繁降临京城,空气中不知不觉染上秋日?的清爽。
自?那?日?之后,舒白接连几天没有看见虞策之的影子,院子里?只能看见竹辞和舒白有些?嫌弃的雕鸮。
虞策之不出现舒白也不意外?,只凭那?日?毫无怜惜的对待,对他伤口的肆意按压,以及没有正?确处理的身体?。
就算是铁打的人,回去之后也要烧几天。
何况一般遇见这样的事情,男人大多是讳疾忌医的。
舒白好不容易得了几日?清闲,心情不错。
如果硬说?有什么不称心的,大概就是迟迟不曾联系她的安锦,以及有可能被牵连的蔡掌柜。
舒白独自?休养两日?,第三天的时候,她换了身适宜季节的补益,打算登门去寻安锦。
不同于上次,安锦府宅门户紧闭,舒白上前?叩门也无人应答。
舒白轻轻蹙眉,看向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竹辞,见竹辞看天看地看怀里?的雕鸮,就是不看她,舒白便知道安锦久无踪迹的背后,仍然有虞策之的谋算。
舒白面无表情,耐心几乎告罄。
受人限制的感觉并不好受,对舒白而言,如果和离后仍然受到颇多桎梏,那?么她的处境同和离前?也差不了多少。
想要打破眼下的处境,搓磨谢拾那?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是一回事,想办法提升自?己的绝对实力也是一回事。
正?想着?,街道上忽然窜出个衣衫褴褛的青年。
那?青年头发凌乱,有一半近乎缠在一起,里?面还?掺杂着?枯草,几乎衣不蔽体?,全然是乞丐打扮。
大梁历经政变天灾,即便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也仍旧称得上百废待兴,即便是在京城四通八达的主?街道上看见被殴打的乞丐,也不足为奇。
舒白收回目光,打算绕过乞丐和从巷子里?陆续走出的富家公子。
即将擦身而过时,忽然耳尖一动,她清晰地听见为首富家子弟嚣张的声音。
“陆大公子,你不是很有傲气吗,怎么眼下这么窝囊。”
“陆大公子金尊玉贵,从前?当?然没有过连一口吃食都要求人的时候。”
舒白停住脚步,慢慢扭头看向倒在马道上的乞丐。
他?被一群衣着?富贵的年轻男人围着?,那些青年不断发出嘻笑嘲弄的语句,更有甚者,有人拿着?木棍狠狠打了上去。
陆大公子。
舒白神色莫名,她所知?道能被讥讽地称呼为陆大公子只?有一个?,陆逢年。
几年前,在一夕之间落魄的世家和普通家族如?过江之鲫,江太后同虞策之一样,皆是手腕狠绝,眼中容不下?沙子的角色。
舒家因谋反之罪,庞然?大物一夕倾塌,而陆家原本只?是个?寻常人家,因陆逢年之父会试高中,得江太后赏识跻身?京城贵族之列。
陆逢年的父亲陆昱是个?有些迂腐,但满怀忠君报国之情的文人,即便江太后几次三番当众表达对他?的欣赏,他?仍旧不假辞色,甚至在朝堂上指责江太后牝鸡司晨,说她应该还政于帝。
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大梁天灾四起,百姓民不聊生,民间传出大梁灾祸连连,皆是江太后张冠李戴,暴政之下?引上苍不满之故。
陆昱在那个?时候做了出头鸟,便是有再出众的才华,江太后也绝不会饶恕他?。
江太后念他?有王佐之才,加上当时太后之位摇摇欲坠,她不好露出当权者残忍暴虐的一面,于是仅赐了一杯穿肠毒酒给陆昱,至于陆家其余人,抄家流放,举家入狱,后来遇到?大赦天下?,陆昱这一支才不至于就此断决。
当年之事牵扯甚多,听萧挽说,江太后甚至因为京城宫中谣言四起,对傀儡皇帝起过杀心?,险些将皇帝活活饿死。
能令舒白驻足的自然?不是那个?死去多年的迂腐文人,她也没有看别人倒霉的兴趣,她所在意的另有其事。
时过境迁,以至于舒白险些忘却了——陆逢年,是个?万年不遇的将才。
江太后对陆昱的多次招揽,焉知?没有看重陆昱这个?儿子的原因。
舒白听闻边疆动作频繁,随时有生事的可能,而朝中恰好缺少?可堪大任的将领。
这种时候想要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可以先想想怎么掌控一位有统兵之才的将领。
舒白出神的功夫里,几个?富家子弟已经抓住陆逢年的胳膊,逼迫他?跪在马道上。
“贱蹄子,还不赶紧给王公子道歉。”
见陆逢年没有反应,纨绔恶狠狠踹上他?的腿弯,“这个?时候了,骨头还这么硬,小心?把?你?剁了喂狗。”
纨绔们口中的王公子衣着?最为富丽,神气也最傲然?。
王公子双手叉腰,神情蔑视,“陆逢年,你?正式给我磕三个?响头,今天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陆逢年默不作声?,始终低垂着?头。
王公子得不到?回应,眉宇间染上狠戾,当即从身?后跟班手里拿过木棍,狠狠敲在陆逢年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