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雕鸮霎时睁大双眼,一张鸟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舒白脸上再次盈满笑意,不同?以往,这一次真切动人。
她微微低下头,盯着铁笼中的小鸟时,眼里没什?么温度,“小鸟乖,好好在笼子里等着。”
顿了顿,她敛去脸上一瞬的笑意,语气也冷淡下来,“乖乖等着,你真正的主?子早晚会来接你,不许再跟着我了。”
雕鸮终于反应过来,急促地?拍打着笼子。鸟喙中发出焦急的叫声。
“蔡掌柜,这只雕鸮就劳烦你喂养几?日,很快它的主?人就会来取。”
“您放心。”蔡掌柜拎着笼子说。
舒白垂目和?鸟笼里气急败坏的雕鸮对视片刻,舒白补充,“把它放在隔音的屋子里,它叫声很大,要提防它把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引来。”
蔡掌柜不明所以,但?还?是?忙不迭点头,“我明白,这几?日便让它先住在地?窖里。”
舒白牵了下唇角,弯腰隔着笼子对上小鸟的双眼,“乖乖在这里呆着,不要惹事。”
确认雕鸮不会惹出什?么乱子,舒白拿起唯一从霍家带出来的包袱,沿着后院内室里连通的暗道,哼着小调,悄然离开。
失去霍家少夫人的身份,时隔一年?,她将?再次拥抱真正的自由。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谁也不能?再用枷锁和?荆棘桎梏她,霍耀风不能?,那个叫谢拾的古怪男人也不能?。
日后海阔天地?,都是?她的了。
用过午膳,虞策之又回到御书房里,他上朝时的袍服未退,却闲情逸致十足,屏退宫侍独自抚琴。
琴声悠悠,偶尔有几?处停顿,曲子是?舒白手把手教的,几?日不弹,便有些?生疏。
虞策之听着琴音,仿佛舒白就在他身侧,不由觉得耳垂有些?泛热。
他暗自计划着,等再休息一会儿?,御医来换完伤药,他便去寻舒白,没有霍耀风徒占着夫君名头横在他和?舒白中间,舒白待他一定?会更好。
她会不会握着他的笔教他绘画?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画她。
其实掌权后,他也抽出时间学过丹青,由丹青大家亲自教授,他的绘画技艺不差,但?没什?么能?比得上舒白亲自教。
舒白其实不算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他发现,在传授技艺的时候,她的耐心要比平常好很多。
等两人关系再近一步,等彻底清除江音残留的势力,他就和?她摊牌,接她回宫中。
至于如果舒白猜到阮月秋是他的安排,他该如何。
虞策之弹琴的动作微微顿住,长眉轻蹙,不由思索起来。
霍耀风本不是?良人,他只是?想让舒白看清她的枕边人,霍耀风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忍心抛弃,他怎么放心让舒白呆在那样的人身边,何况路都是霍耀风自己选的,他只是?提供了选择,有什?么错。
身为君王,他想要得到少时的绮梦,又有什?么错。
虞策之慢慢握紧琴弦,手掌泛红。
就算他错了又如何,时间长了,他的夫人总会原谅她忠诚的谋士的。
虞策之强迫自己心安下来。
虞策之没了抚琴的兴趣,打算宣御医提前来换药,恰在这时,戚辩站在御书房外禀报:“陛下,翰林学士安锦求见,安大人早朝后就递了折子,知道陛下今日不见朝臣后,不知怎的又递了请见陛下的折子来。”
“他来做什?么?”虞策之拧起眉头,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冷声道,“让他进来。”
安锦在戚辩的带领下进入御书房,他自然是?怀揣目的而来。
因为霍耀风在朝堂上公然请求,皇帝没有当场决定?对霍耀风的处置,他摸不清霍耀风想私下同?皇帝说什?么,如若因为这一打岔,皇帝轻轻放过霍耀风事小,不能?借这次霍家尽失帝心逼霍耀风和?离才是?事大,他不能?让舒白的心血白费,更不能?辜负她的托付。
想到这里,安锦眉眼一沉,上前叩拜虞策之,“臣给陛下请安。”
虞策之神色淡淡,“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安锦始终低眉敛目,语气恭敬,“臣要参奏霍侍郎。”
“哦?”虞策之兴致缺缺,右手半支着额头说,“今日早朝,你将?霍家上下弹劾得体无完肤,怎么,还?有什?么没说的。”
“霍侍郎结党营私,早朝上诸位大臣虽有提及,却无证据,但?臣手中恰有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霍家大笔不明支出,而这些?支出有半数以上由霍侍郎亲自从霍家账房拨走?。”
虞策之神色微动,垂眸俯视跪在地?上的青年?,半晌,他靠着椅背,漫不经心道:“这些?世家大族的账目最见不得光,爱卿也有办法拿到吗。”
“臣所呈上的非原本账目,是?霍耀风的妻子舒氏亲自手书,也足以作为呈堂证物。”
“原来是?她。”虞策之摩挲着指腹,低低道。
安锦垂眸,正要借机求皇帝下旨和?离,却冷不丁听见皇帝如此说:“册子留在朕这里便是?,至于舒氏,朕已经下旨命二人和?离,不可再以霍氏妇称呼。”
安锦怔了下,没想到和?离会这样顺利,惊讶之下,不由抬头,不期然对上帝王冷沉的双目,安锦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来不及欣喜舒白的自由身,毛骨悚然的感觉霎时生出。
一时间,安锦连呼吸都轻了三分。
朝臣轻易不能?直面圣颜,久而久之,纵然天子俊美无俦,天子的相貌在他的记忆中也不免模糊。